好在府邸之中还有一个大夫,见张白浑身风热,也是心有戚戚,有心想要拒绝。
“我师父要是在景州有个好歹,你们也难逃其责!”知秋心中恼怒,见知州和大夫的样子,大喝一声,一拍桌站起身来年度奥,“师父为了功课瘟疫,整晚没有睡好,设置棚子调制药物缓解热毒,想不到而今竟然换来这样的狼心狗肺,到底是狗咬吕洞宾!”
知州讪讪,想不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这样伶牙俐齿,一时之间憋不出话来。
但知秋却也没有说错,听闻张白是皇上的御医,若是张白真的有个好歹,别说是他们了,就是整个景州也要被皇上盛怒之下拿来陪葬。
他推搡了一把大夫,大夫撇撇嘴,蒙着纱布给张白诊脉。
半晌,神色缓了缓,笑道,“无事无事,张白公子不过是操劳过度,加之身有旧疾导致的发热,不是瘟疫。”
听罢此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露出了笑意。
知秋却倏地摊坐在椅子上,如今疫情一日比一日更严重,张白如今倒下去了,不知道等到他身体好全了,景州又是如何一个场景。
张白旧疾发作,一定和那日山洞之中的高热有关。知秋回想起来,只觉得张白的解释过于苍白,若是尝百草误食毒药,张白怎会不注意,服用解药呢?个中必有其他隐情。
“小公子,你同张白公子最熟悉,而今唯有你来帮着张白公子调养病情了,着病情说大不大,却也不容忽视,毕竟公子的脉搏已经有虚弱之象了。”那大夫侧过身,对知秋微微欠了欠身,道。
知秋恍恍惚惚,怔怔半晌,才茫然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如何应承下来这件事情,也听不清楚接下来知州和大夫在面前说了什么,等到知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留下她一人和张白在房间之中。
天色昏暗,知秋轻叹一声,只能先将张白额头上的布再濡湿在冰水之中,擦拭了面容脖颈,再点燃了烛火,调制自己所知道的解热药草。
捣药杵在手中飞快地捶落,知秋心中着急,想要知道张白到底如何。
半晌,听到床上传来沉闷的咳嗽声,走上前去,才发觉张白已经幽幽转醒。
昏暗的烛火之中,他的眼眸尤为明亮。
“师父,你行来了,饿了吗?哪里不舒服?”知秋噼里啪啦问了一连串问题,张白顿了顿,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了书桌上,那里还有他记录下的疫情相关的东西,道,“把东西拿给我。”
“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不要再看了!”知秋硬邦邦地回绝道,瞪大了眼看着张白,倒是少有的开始发脾气。
张白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来,修长的手在空气之中暴露,冻得关节有些发红,“别胡闹,拿给我,你知道疫情不能拖延!”
“大夫说了,你应当休息,这时间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吧。”知秋依旧是强硬回答道,眉眼冰冷。
张白见此,缄默半晌,最终还是妥协,只是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知秋知道他心中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缓了缓语气,“大夫说了,你的脉搏已经有微弱之象,应当好好休息,何况眼下瘟疫眼中,身体虚弱很容易中招的。”
张白依旧不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胡说八道,我岂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说罢,坐直了身子,看着知秋,道,“既然如此,这段时日,我有什么事情便吩咐你去做,只是本来要去穷民村看个究竟,也只能暂缓了。”
知秋大喜,坐在身侧,认真地听从张白的命令。
难得他愿意躺在床上休息,就算是要她登天,知秋也心甘情愿。
张白侧目,不明白知秋为何如此倔强的要自己休息,却见她神色坚定,便不再多说。
将需要的草药一一说出给知秋,再将炮制的方法和疗程一一告知。
唇角因为发热而越发的干裂,加上不停地言语,最终是裂开,露出点点血迹。
知秋心中不忍,趁着张白喘息的空挡,将一碗热水递给他。
张白哑然,接过她手中的小碗,碗中热水清澈,温度适中。
高热让张白的深思偶有恍惚,而今看着知秋坐在一旁,容颜,山明水静,远山眉遮盖了柳叶细眉,小巧的鼻子和樱唇也被面具遮盖,陡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若是知道我做什么事情,大抵也不会对我如此了。”他低声絮絮,不知说给谁听。
知秋有些诧异,但是想到发热之人多有恍惚的时候,也就权当张白自言自语了。
将煎好的端在一侧,知秋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按照你平日里教我的抓来的药,不知道如何。”
张白抬眼,闻了闻气温,轻笑一声,喑哑着嗓子,“倒还学的精,再加点薄荷为妙。”
“那是自然,我背了许久!”见张白首肯,知秋才松了口气,端着药汤轻吹,再递给张白。
张白起身,一眼不眨,将苦涩温热的药汤一饮而下,神色,一动不动。
知秋有些哑然,见张白喝完了药,将手中的一块糖糕递给张白,道,“师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张白见手中小小的糖糕,已经有些发硬,油渍渗出了黄色的纸张上面,倒是有些不惹人喜欢。
“以前我喝药,我娘都会给我一个小糖糕,吃了之后,舌根就不会这么苦了!”知秋煞有介事地说道。
张白挑眉,觉的她未免太将自己看成同她一样的小孩子,更何况他不喜甜食。
但是张了张口,却还是将话咽下了,把糖糕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缓缓躺下。
他实在是太过疲倦了,应当好好休息一番,可是脑中还有一些没有交代的事情,思来想去,刚想开口,却又倏地陷入了浅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