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学毕业了，肖林的工作已经找好，暑假在家无所事事，闲得无聊。
那时周小妹经常来他家玩。
肖林仍然记得，周小妹九岁时，那个傍晚，她穿着红裙子，站在打谷机上，和他说话。小女孩，亮晶晶，唧唧喳喳，说个没完。那个傍晚，远处有火烧云，空气都是红的。
也许在那个时候，周小妹已经渗进了他的心里。读高中、读大学，肖林每次放假回家好像都有某种期待，希望在家乡的某个角落碰见小妹，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招呼，肖林都觉得回一趟家是充实的，是甜的。
大二回家时，在路上又碰见小妹了。小妹正担水回来，抬起头，看见肖林，轻轻地叫了一声哥。也许从那声招呼起，肖林就开始写诗了，一直到成为自己的王。
从家乡返回学校，肖林躺在孤独的寝室里。晚上梦见月亮照着小妹的窗，隐约可以看见小妹的脸，白白的，像一掬月光。
那时他写：“小妹白色的脸庞 / 在窗外闪闪发光。”
醒来时阳光照着窗边的书桌上，肖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大学里不再孤独。他希望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次暑假周小妹时不时来他家玩，不知道抱着谁家的孩子，微笑着，很认真地看他。肖林躺在凉床上，和她聊天儿。
有天晚上，小妹来了，家里停了电。肖林躺在凉床上，小妹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黑暗里可以感觉小妹细细的呼吸，和小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肖林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我要吻她！
我要吻小妹！为了把这种渴望压下去，他不停地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妹突然安静下来，黑暗里小妹用小手枝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窗口。肖林看见窗帘上有个人影，在月光下一闪就不见了。小妹笑了笑：“肯定是隔壁的七伯娘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妹突然安静下来，黑暗里小妹用小手枝示意他不要
说话，指了指窗口。肖林看见窗帘上有个人影，在月光下一闪就不见了。小妹笑了笑：“肯定是隔壁的七伯娘吧。”
肖林说：“那我们去楼上吧。”两人就轻悄悄地向楼上走去。
肖林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蜡烛，两个人坐在烛光下打牌。肖林脱了上衣，小妹亮亮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喜悦。
周小妹走时，两人靠着墙，又瞎聊了阵。肖林说：“小妹，明天我们去水库上的杉树林玩好吗？”小妹说“好啊”，然后轻盈盈地走了。
肖林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小妹在月光下慢慢地飞起来了。衣袖擦着月光，沙沙作响。
那天晚上肖林睡得很好，没有梦，睁开眼就是大白天。洗漱完毕，他赶到水库时，抬头就看见小妹了，站在堤上，一身白，老早就站在那望他了。
……
小妹轻轻地转过身去，背着手慢慢地往前走。肖林爬上一段小坡，低着头跟在后面。
在一圈草地上，两人坐下来。风从水库上吹过来，隐隐能闻见小妹淡淡的体香。坐了没一会儿，两人慢慢下坡，朝对面的山坡上走去。过了一座坟地，穿过一丛野山茶花，小妹在肖林身前坐下。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山风。
肖林坐在后面，看了一眼小妹的脖子，白得耀眼，在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下，肖林一把抱住她，发疯似的吻她。
一只黑鸟从树梢上惊讶地飞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汹涌的火山渐渐熄灭了，风凉凉地吹过来。中午的阳光照在水库上，闪闪的，刺人眼睛。
肖林站起来。小妹默默地整理好衣服，站起身往前走。肖林低着头,跟在小妹后面。
沉默了一会儿，肖林说：“我们以后去山那边玩好吗？”小妹微微转过身子，嗯了一声，那样子好美。
傍晚，两个人分开回家。肖林从水库边回去，小妹则从杉树林回去。
第二天，小妹早早地来到了肖林家，看着他，眼睛里、睫毛上全是笑意，亮亮的，像要掉下来一样。
肖林没告诉她明天他就要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林和小弟去赶车，快到车站时，后面传来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声。周小妹，脸红红的，喘着粗气，小褂子被汗浸得透湿，站在肖林面前。
小妹很认真地盯着他，盯了很久，说：“你要走了吗？”
“嗯。”
小妹就一直不说话，站在那里，喘着气，汗水从鬓角上流下来，流过脸颊，眼睛一直没从肖林脸上移开过。
过了很久，肖林说：“小妹，我要走了。”
……
“还回来吗？”
“可能不会回来了。”
小妹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骑着自行车走了，在早晨的空气里慢慢变小，变小。变得没了。
肖林坐在车上，不伤心，那一吻把多年对小妹的爱一下子释放出来，像火山喷发的岩浆，然后迅速冷却，变成岩石。
肖林望着窗外。阳光慢慢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