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总轻描淡写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可真不测了,真遭祸了,谁还能那么淡定?反正我不能。我快要窒息了,快要疯了,快要死了! ——米米日记
喝完粥,侯建业陪米米去营业厅办手机卡。“身份证带了没?”侯建业问。
“没有。带它干吗?”
“这样才可以补办一张原来的号啊!不然你要换号啊?”
“我不要换号扔卡干吗,换!那个号码我用着恶心。”米米自顾自地说。
“傻丫头,那也要带身份证啊,没关系,用我的吧,你坐那儿休息,我一会儿就来。对了,你喜欢哪个数字?”
“哦,还能选号啊?随便吧,就6呗,虽然这数字从来没给我带来好运。”米米无奈地苦笑。侯建业说:“行,知道了。”
几分钟后,侯建业就拿着一张手机卡回来,米米很吃惊,“这么快!你没排队啊。”
“我和他们经理很熟,喏,给你,尾号是666。”
米米更吃惊了,“这个号挺贵的吧,多少钱?我给你。”
“说了,我和他们经理熟,没要钱。”
米米眨了眨眼,不得不再次承认,有权的人就是爽。
张宇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充足的睡眠让他清醒,也让他意识到昨天晚上对米米态度恶劣。他赶紧拨了米米[]第17章老爸闯祸记[]的电话,关机。挺愧疚的,想米米早就跟他说过师兄的事情,他还那么莫名其妙地挂人家电话,真是不应该,可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小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有点小摩擦实属正常。于是他也没多往心里去,公司的事情太忙,他放下电话就又去了公司。
刚进公司就迎面遇上了新进来的王桦,“头儿,没洗脸呢吧!”张宇飞尴尬地对她笑笑,就钻进自己的格子间了。
王桦今年25岁,研究生刚毕业,外表时尚,内心保守不保守,暂不好说。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性格足够外向。
前段时间,张宇飞把她招进来做助手。名义上张宇飞是她的头儿,可年纪差不多大,张宇飞平时又只是埋头干活不摆臭架子,所以她跟张宇飞关系处得挺好,更像是挺熟的朋友。原本她对张宇飞并无太多好感,一看就是呆呼呼的IT男,天天只知道对着代码瞎琢磨,不是她的style。可公司组织了几次聚会以后,王桦发现张宇飞吉他弹得好,歌儿唱得也不错,不由得对他心动不已——整一个风流才子嘛。恰好是个适龄男子,王桦对他多少有点儿想法实属难免。
可她并没对这块肥肉下手,一来,张宇飞有女朋友是公司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二来,办公室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影响了工作,没准就让她失业,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容身之处。
她跟自己说:“算了算了,头儿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我还是好好工作,在公司外面寻觅如意郎君吧。”虽然如此,她对张宇飞的生活还是挺照顾的,张宇飞经常忙到忘记吃饭,都是王桦给他买好了放在桌子上,他和王桦混得很熟,哥们儿似的相处。
张宇飞打开电脑,上了N年没有上的MSN,想看看米米有没有在线,可她的头像灰着,好像充满了怨气,张宇飞给米米留言,“米米,我错了,昨天工作上遇到点问题,心情不好,原谅我吧。”说完张宇飞无奈地关掉了MSN,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做。
米米拿着侯建业给她办的手机卡,回到家,心里又挺舍不得以前那个号,于是下楼在窗户底下找了半天,无功而返。“算了,算了,反正手机里还存着电话簿,通知一遍就是了。”
于是她给电话簿里的每个人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的新号,硬是没给张宇飞发,想想还是不解气,把张宇飞的手机号给删了,虽然那个号码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她挺无奈地想,她这是和张宇飞怎么了?难道就进入了传说中的冷战?连吵架都吵不起来?她打开抽屉,把自己中指的戒指摘了下来,和躺在那儿的男戒放在一起,摇了摇头。她对自己说:“忙起来吧忙起来吧,别想那些不开心的。”
米米的E-mail里赫然出现了一封署名“张腾”的邮件,很吃惊。张腾,哪个张腾?是当年给她留了个心理阴影的那位仁兄?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叫张腾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呢。”她狠狠地念叨。
打开邮件一看,不消说,就是秃顶张腾。她本可以把邮件给关了,再把地址拖入黑名单,可她并没有,很多事情,她已经渐渐能够坦然面对了,这个世界又不止一个张腾,犯不着去躲,对这种人,不卑不亢足以。她倒也挺好奇的,这么久了,张腾干吗还给她发信,他能找到她邮箱,也必定是花了一番工夫的,看看吧,他到底要说什么。
米米,还记得我吗?时间过得真快,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快两年了。一定好奇我怎么突然联系你,怎么找到你的吧?
前段时间,我无意在××报看到了一篇文章,我总觉得那文笔我很熟悉,像是你。百度了笔名,找到了你的博客,世界真小,原来就是你。我鼓起勇气给你写这封E-mail,并不奢求你能回复,只是想为当年的事情道歉。
两年时间,相信你该成熟很多了吧。可看你博客上的照片,还是那么青春洋溢,一点儿也没变。
在你离开报社后,我无数次想给你电话道歉,可始终没有勇气,等到有勇气的时候,才发现,你的电话已经停机,我还去打听了一下,原来你已经回到家乡教书。
很懊恼地发现,自己当初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欣赏你的独立、你的坦诚,甚至欣赏你那个潇洒漂亮的转身离开。
你让我开始反思我为何有那种龌龊的想法,我也曾经如同你一样是个新人,为何不能敞开胸怀去帮助过去的自己?
人性本恶吧,当手中有了那种力量,便总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我失去了你,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同事,一个小姑娘。
希望你一切过得好。想来你该依然忌恨着我,不会回我的信,也不会愿意理我。我的联系方式你早就没有了吧?
给你留一个,138××××××××,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如果愿意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帮助。我下周去你所在的城市采访,很想见你一面,如果你愿意,就给我发个短信;如果不愿意,也至少收下我的歉意。张腾
米米舒了口气,笑了。
这封信让她觉得无比的舒坦。这是道歉?更是肯定吧。米米终于体会到坚持原则原来是这么一件美好的事情,坚持了自己,甚至可以改变别人。
是啊,也许她可以成为薛毛毛,过光鲜亮丽的日子,可她没有。有些难处,咬咬牙就过去了,没有坎坷的人生,便不会有坦途。
如今的她,没有什么成就,更没什么钱,可她觉得,这种生活让她轻松快乐。
对张腾,她已经不再怨恨,而选择理解,如果自己是他,又会怎样呢?那种权力在手,犯迷糊就是件容易的事儿了吧——别去苛求别人,宽容吧。
她拨通了张腾的电话。
“喂,你好。”张腾的声音一点儿没变。
“腾哥……”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许久,“米米,是你吗?”
“对。今天才看到你的E-mail,你留了号码,我就给你打过来啦。”
张腾又久久地沉默,他完全没有想到米米会打来电话,也并不觉得米米会原谅他。米米大方地说:“腾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来Z城,我请你吃饭。”
“17号的飞机。”
“到了给我打电话吧,这是我的新号码。”
“嗯,一定的。谢谢你,米米。你……你过得好吗?”
“好着呢,看到我你就知道了,被我爸妈养得白白胖胖的。哈哈。”米米爽朗地笑着,却让张腾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有说话。电话里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米米还以为电话出了问题,“喂,听得到吗?”
张腾这才缓过神,“听得到听得到。”“那到时候见。不打扰你工作了,到Z城记得给我电话。”
“一定的一定的。” 米米挂了电话,张腾呆了半天。他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两年了,他甚至不太记得米米的样子,只在心里埋藏了一份歉意。如今,他和米米终于可以朋友似的面对面坐着,叙叙旧,聊一聊,他再也不是那个恶心人的张主编,米米也不是卑微的实习生,而仅仅是朋友,都爱好文学,喜欢文字,都有那么一点濒临在破灭边缘的理想,都爱披头士。可恶的现实,可怕的名利,让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变成了敌人。人,也许有时候放下功利、放下欲望,生活会好过的很多。
放下电话,米米的第一念头就是告诉张宇飞,“张主编低头认错啦,米米同学我胜利啦。”
可一想,和张宇飞闹着别扭呢,不能联系他,不要在他面前认。
刚才那兴奋转眼间变成了失落,心里想着,“我孤独的时候,身边不是你,高兴的时候,身边没有你,悲伤的时候,你更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到底是我的什么?让我事事牵挂,什么都要和你分享?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米米倔强地努努嘴。
张宇飞,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次就会走向崩溃,但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若是缘分尽了,再哭闹也无济于事。让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很多事情过去之后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自己,其他的,随缘吧。她轻叹了口气,把失落埋藏在心底,她成熟了,也冷漠了。对己,对人,对张宇飞,都是如此。爱情需要维护,而张宇飞,渐渐地对这份感情维护得太少了,他固执地觉得米米会理解他,会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每天如此辛苦忙碌,可他忽略了,米米还是个女孩儿,需要人宠,需要人爱,不能再忙的时候就把她扔在一边不管不问,那会让她伤心,心伤得多了,不再疼了,他们的感情,也就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