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叶圣陶[17]
圣陶先生:
我不特没有忘记你,而且我可以说是热切的想念你们,我想看一切我见不到的东西。我人是一动也没有动,可是心却是一刻也没有停,尽向远处飞,尽向高处飞。我什么都不愿意说,不希望向任何人解释,只愿时间快点过去,历史证明我并非一个有罪的人就够了。三年过去了,我隔绝着一切,我用力冷静我自己,然而不知为什么却又忍不住给《文艺》写了那一点小东西[18]。而且还在预备写下去,你不以为我写得太早了或者太迟了吗?
你的信真使我喜欢得跳了起来,我一夜也没有睡好,我是晚上收到的。一点什么东西来到了我心头,我来回的想着一句话:“我一定要赶忙写一篇文章给他们。”你真没有想到你们所给我的勇气和鼓励呵!只是我很难过,我怕我锈烂了的笔尖写一点生硬到可怕的东西;我最怕的,使我难受的,就是我会使一些爱护我的朋友们失望,我不愿以我的不努力来伤了什么人的心。不过我总写就得了,如果写得不好,你就莫放进去,等下次有比较看得的再放在什么地方好了。我很愿意以后可以写点好的才好!
见着什么熟人,偶尔谈到我的时候,你替我问候一声。我不写上一大堆名字了吧。
祝好!
冰之 五月三日
来信可直寄南京中山门外苜蓿园四十四号[19]蒋冰之收。文章准两星期内寄上。
致许广平[20]
许遐女士:
我是今天下午才得到这个最坏的消息的!无限的难过汹涌在我心头。尤其是一想到几十万的青年骤然失去了最受崇敬的导师,觉得非常伤心。我两次到上海[21],均万分想同他见一次,但为了环境的不许可,只能让我悬想他的病躯,和他扶病力作的不屈的精神!现在却传来如此的噩耗,我简直不能述说我的无救的缺憾了!……这哀恸真是属于我们大众的,我们只有拼命努力来纪念着这世界上一颗殒落了的巨星,是中国最光荣的一颗巨星!
耀高丘[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