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翟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射出的一点星光,让她原来病容满面的脸变的生动起来,脸上涌起的笑意只是在嘴角停滞。母后还是出手了,就是对她这个将死的人都不能仁慈一些吗?
纤细的手臂扶住床角,低垂的臻首被一头长发遮住半边脸。没有往日的光泽,宛如一捧枯黄的乱草。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让她瘦弱的双肩不住的颤动,冷凝香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像一张单薄的纸片,单薄到不能承受外界的任何轻轻触碰。
“皇上。”她拍着李翟的后背,没有尊卑之分,只是轻柔的拍着她。
颤抖不止的双肩,因为冷凝香的触碰有一瞬间的停滞,继而是绷紧了身子。极少有人如此触碰着她的身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已经习惯一个人来面对一切。
“走开。”她口里说着,心里却没了刚才的厌恶,冷凝香的手很温暖,给她冰冷的脊背带来一丝暖意。肺里涌上的不适,让李翟几乎是趴在榻上,只有一双手抓住床角,丝毫没有放开,身为帝王的尊严,就是在临死的一刻,她都要维持下去。
低低的一声,却没有赶走身边的人,冷凝香极尽轻柔的尽量让李翟可以舒服一点。
口中的腥甜落在素白的中衣上,点点鲜红,李翟只觉得身体的难受得以缓解。她没有抬头,只是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迹。嘴角勾起的笑容有着莫名的悲哀。剧烈的咳嗽慢慢平缓,她支起身子,推开冷凝香的手。
“不用这么大献殷勤,朕的母后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所以------”凌厉的眼神回望着一旁的冷凝香,“王汉卿,怕是难逃一死。”嘴角尚未擦去的血渍,留在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上,一抹血色让她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厉。无情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可谁也不清楚,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已经痛到麻木。一直以来,她用自己的方式来得到想要的人和事。生命短暂的她,明知天长地久是奢望,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王汉卿究竟是哪里好?说不清,道不明。没有任何的原因,只是他不能被任何的人替代。他的冷、他的傲、他的痴、他的恋。是毒,她也要饮鸩止渴。
冷凝香轻叹一声,双眸里涌上的水汽,迷蒙了李翟的眼睛。心尖上微微一动,像是报复似的冲她一笑,“你很伤心吗?哭出来啊!”绝望如她,还是渴望有人可以一同哭泣。我的伤心,你要同样的感受!
“奴婢不是伤心。”冷凝香仰起脸,素净的面庞上,淡定的笑意绽放。
她如何笑的出来?李翟有些不悦,“你刚才不是求朕来救他的吗?既然没有希望你还能这么的镇定,你可以不要告诉朕,你还对他能活着抱有希望?”
“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找奴婢,无论过多久,奴婢都会等着。何况他也不会舍得瑶瑶。”看着身边的瑶瑶,冷凝香的脸上是恬静的笑容,历经了这么多的生死,直到现在,她可以用平静的心来对待会发生的一切。
“朕真的很讨厌你,恨不得杀了你。”冷凝香平静的容颜,只是因为王汉卿对她的承诺,一个许诺下终身承诺的人。以王汉卿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个明显的骗局,他和母后定下了什么样的约定,才要走这一步。
“您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是您不会杀奴婢。”
“不要揣测朕在想什么。”
“奴婢愚钝,从来都没有办法猜到别人的想法,在宫里这些日子,奴婢看的出,您对明珠的真心------”
“闭嘴!”李翟恼羞成怒,她贵为天子,无法从一个卑贱的奴婢手里得到王汉卿的心,还要再被她点破。“你真是多话。”病态的红潮涌上脸颊。颤抖的手,指着她。
“请您听奴婢说完。”她的声音里有前所未有的坚定,“爱上一个人没有任何的错,对奴婢而言,明珠无论是多年前的玩伴,还是以前的镇国侯,他永远都是奴婢心里最爱最牵挂的人。您身为君主,褪去这身夺目的光坏,也和寻常女子一样,爱一个人的真心比什么都要宝贵。”
“可是他的心在你身上,你这么说是在朕的面前示威吗?他是怎么对待朕的,还有你和你们的孩子,通通都是背叛朕的人。不要以为你说这些,就可以让朕去救他!”李翟话语急促,很少能让她这么的激动。她的痛,只能隐藏在黑暗里,谁都不会看见。
“你不是要等着吗?朕倒是要看看,你最后能等到什么?怕是只有王汉卿的尸体吧!”
“那奴婢也会一直等下去。”
“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李翟负气的转身背对着冷凝香。她不要听这些,可怜她的话她不需要,也轮不到冷凝香来说。
“奴婢告退。”
明珠,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我就守在这里,等你回来赴我们约定的那天。
天色暗了下来,她搂紧了瑶瑶,回到她和明珠的屋里,独孤弦月早已经回来多时。
“晋王妃!”
独孤弦月整个人如木雕般不动,听见冷凝香的喊声,一直凝视远方的眼珠儿才动了动。“你回来了。”平淡无声的话,在空气中散开。冷凝香没有看见陈奇跟在一旁。
“王妃,陈将军他------”眼神落在桌上的包裹上,白布上,鲜血渗出,顺着桌面滑落在地,蜿蜒一条在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