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约会二
宛似拖了个千斤巨石般寸步难移，顾浅如不禁皱眉回头看他，见他黑着一张脸，十分恼怒的瞪她。心里不禁嘀咕：这男生怎么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臭脸？少爷脾气实在是大。果然不是她一介贫穷女子能消受得了的。
“喂……你又干吗？”顾浅如疑惑地问道。
“周熠。”周熠怒道。
“呃？”
“需要本少爷教你怎么写吗？”周熠冷冷地道。
顾浅如这才明白过来，“周熠”是他的名字。
只是，原本她只是想，这不过是个无聊的债务，过了今日再无瓜葛，又为什么要知道彼此名字呢？
好吧，见他这样认真，记下其实也无所谓。想想如果将来有一天无聊，想起自己的第一次约会，至少也还知道对方叫什么吧。
想到此，顾浅如便道：“有鸟西南飞，熠熠似苍鹰？”
周熠这才脸色稍霁。
看来是猜对了。顾浅如眉头微展。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空气依然干燥闷热，大街上行走了一会，顾浅如早已感觉口干舌燥。
“去喝点冰饮吧。”顾浅如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冰店道。装修看起来很有感觉，东西应该不错吧？
“大少爷，刚好绿灯，快点，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说着，便弃了周熠，疾步朝对面走去。
“喂……”周熠喊道。
顾浅如刚走几步，回过头疑惑地看他：“又怎么了？”
“你的名字。”
“我？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顾浅如笑笑继续走路。
“为什么？”周熠寒着脸几步赶上扯住她的胳膊冷冷问道。
顾浅如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认真道：“周少爷，我想，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偶然遇见已经是十足的缘分，再继续下去就免了吧。”
周熠冷哼两声：“你这是在自卑吗？”
顾浅如一怔。
周熠见自己终于将了她一军，有些莫名的开心。
“你放心，我不会因此看低你。”周熠酷酷地道，语气里却有些许掩不住的自鸣得意。
“我为什么要自卑？”顾浅如却扬眉看他，“就因为我看起来很贫穷，而你看起来很尊贵吗？”
“难道不是吗？”周熠也扬了扬眉。
“果然是大少爷的想法。”顾浅如嗤笑道。便也不再说话，兀自过马路。
“你什么意思？”周熠挡住她的去路问道。“说清楚。”
顾浅如欲绕开他，左右绕不过去，抬了脸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看他道：“你成年了吗？”
周熠一怔，不自觉道：“当然。”
“可你看起来还很幼稚。”顾浅如一字一字顿道，“相当的幼稚。”
“你……”周熠气得张口结舌，又羞又怒。
顾浅如看他气得一会红一会白的俊脸，不禁微微一笑。眼见绿灯在闪，抬步欲冲过马路。
可那一朵如昙花般乍现的笑容，瞬间眩惑了周熠的眼。周熠眸子一沉，大手一捞，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惯性地略略旋转，已是美人在抱。
这无比优美浪漫的姿势，令大道两旁的路人无不睁大了眼端看好戏上演。
便在此时，红灯咋亮。
斑马线两边等候的车子里，人们无不连连叹息……可惜呀，红灯你亮个什么劲啊！
一时车如流水，川流不息。
独一辆黑色宝马违章驶靠在路边。
车子里，林秘书熄了引擎，看着后视镜慢悠悠走近的两名制服男子道：“夫人，有交警……”
车厢后座的叶周耘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大道中央的周熠和顾浅如。时尚的太阳镜早已被推至头顶，狭长的凤眼一眨不眨地。连长长的钻饰耳坠也纹丝不动，显见她看得有多专注。
“让他们别碍事。”叶周耘意有所指道。
“是。”林秘书抿嘴偷偷笑道。跟随上司这么久，一直以为她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强人，想不到也有如此孩童的好奇心性。不过那两个人嘛，确实……林秘书关上车门瞥了眼，便敛了神色迎向那两名交警。
……
顾浅如双手被紧紧束缚在后，斜斜仰躺在他怀里，双颊耳根早已绯红滚烫，想使劲挣开，偏如此姿势完全使不出力气。一双美眸愤怒得喷火。心里腹诽千万遍：这个该死的混蛋恶少小流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熠居高临下凝视着她，俊脸倏地贴近道：“你不是说我幼稚吗？我就幼稚给你看。”
顾浅如慌忙别开脸：“你别乱来。”
“乱来什么？”周熠状似不解地问道。
周熠看着她嫣红的耳垂，双眸不禁黯了黯，真想咬下去。可是，他心里犹豫半晌。若真的做了，这个女人怕真是会恨死他永远不肯原谅他吧。
“你……”顾浅如心慌意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放手。”“你的名字。”
“哼。”
“名字。”周熠威胁地再凑近一分。
“顾浅如。”顾浅如气呼呼应道。
“嗯。听话多了。”
“还不放手？”
“手麻了。”周熠眸光熠熠，闲闲道。
“你，混蛋啊你。”顾浅如不禁破口大骂，又怕口不择言真的会更加激怒他。忽然想到，手动惮不得，脚还是可以用的，宁愿摔地上也比这个样子强。便使了劲欲踢他。
周熠早已察觉，轻易地夹住她不安分的腿，上身却因为双膝的弯曲不由顺势一倾，嘴唇已然碰到她的耳根。
周熠只觉一股陌生的电流瞬间窜过全身。手一抖差点松手。
顾浅如愤怒至极，豁出去地挣扎，一边大声骂道：“混蛋，混蛋，放开我，你这个仗势欺人的恶少流氓……”
周熠被她蹭得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别动。”周熠暗哑着声音道。
顾浅如却兀自骂着，双眼不禁泪意涌出。她几时遭遇过如此轻薄，几时被人如此羞辱。又偏偏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顾浅如觉得从未有过的屈辱。
周熠听出她骂声里的呜咽，也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那么倔强淡漠的女孩子，居然被自己弄哭，想必她现在恨透了自己吧。
周熠暗叹一声，正想松开手。耳边一声断喝：“放开她。”
那声音低沉有力，竟隐隐有丝杀气。
周熠不由眸光一沉戒备地寻声望去，看见一双锐利的鹰般的眼。脸上刹那闪过一丝诧异……竟是清晨滨江大道上，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放开他。”许慕松再次冷冷喝道。
周熠敏感察觉怀里的人身子突然有些僵硬，不禁一愣：他们认识？这样一想，胸口闷闷的，极不舒服。
周熠刚将顾浅如扶起，那边已伸手欲将她拉过去。周熠想也不想一掌劈过去，谁知道对方竟轻巧化开，另一手已然捉住她的香肩。
顾浅如肩膀吃痛忍不住“哎哟”出声。
许慕松一怔，才松了手。
此时绿灯又亮起。众车顿停，让人突然有种万众一致等看好戏的气势。
周熠占有性地将她往身后一拉，握住她手腕的手宛似铁拳一般，眼睛却盯住许慕松，面罩寒霜问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只觉手背忽然巨疼，回头一看，顾浅如正发狠地咬他。周熠不禁眉头紧揪，神色黯然。手背已咬出丝丝血迹来，她还不愿罢休。她果真恨死他了吧？愣神间，不由松开了手。
顾浅如又用力踩了他一脚，飞快地看了许慕松一眼，才转身掩面奔去。
“顾浅如……”许慕松喊一声正要去追。周熠已然回神，出拳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许慕松冷冷道。
……
不远处的宝马车里。
叶周耘叹了口气道：“哎……没好戏看了。”
“夫人，那人不知道什么来头，身手不错，是不是……”林秘书看着大街上兀自交手的两人有些担忧道。
“他还用得着我们担心？”叶周耘笑笑道。
“您不是最疼爱少爷的吗？”
“喏……”叶周耘努努嘴道。
林秘书再看过去，那两人已然转移到路旁继续了。而旁边，三名黑衣制服的男子一脸担忧地观望不敢插手。
“怎么南哥不在？”林秘书不由诧异地小声询问。
“走吧。去饭店等她。”叶周耘整了整衣装，已然恢复往日精明强干的样子。
“是。”
两人起先都有些轻敌，然而数十回合下来，已然不敢松懈，诧异之余都凝了十足的精神应对。
路人早已远远围圈观赏，这个精彩啊，远比屏幕上的精彩多了。
一个是俊美无双宛如天人般的翩翩少年，一个是棱角分明正气凌然的鹰般男子。
若论魅力指数，实在难分伯仲。
女性无论老少，无不红心飘摇。
周熠自幼习武，中华武术、柔道、剑道、跆拳道均有涉猎，造诣实属上乘。他的招式精妙而诡异，常有出其不意的妙招。
而许慕松似乎极擅近身格斗。拳拳生风，招招实在，身材看似健硕，然而十分敏捷。
到底周熠年轻，作战经验远不如许慕松丰富，俊脸不慎挂彩数处。许慕松也好不到哪去，左颊高肿。
看得女人们无不掩嘴心痛，窃窃私语：这两人干吗尽往脸上揍啊啊啊？
警车的鸣笛倏然响起。许是从附近派出所飞奔赶来的。很快车子停在路边，下来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警官，一边高声嚷嚷地要群众散开，一边走近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人。
只听那为首的警官大声训斥道：“哪个小流氓吃了豹子胆，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许慕松似乎有所顾忌，便率先住了手。
“不管你是什么人，别再去招惹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许慕松瞥了眼那三名黑色制服的男子，脸色一沉警告道。
周熠嗤之以鼻：“就凭你？”
那警官看两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正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谁知过来两个黑色制服的男子架了他不由分说往外面走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你们胆敢……”那警官也是个软柿子，看这阵仗竟吓结结巴巴。
另两名警官面面相觑，竟也给唬得不敢动手。
“慕松……”小娴忽然挤了进来，走到许慕松身旁，见他高肿的脸颊不禁花容失色，“慕松，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没事。”许慕松状似不经意地躲开她欲抚上他脸颊的纤纤素手。
小娴不由胸口一窒，转过头看向周熠，不由又是一怔：“是你？”
因为早上的事，周熠对她心怀歉意，便略略一颔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望着许慕松的眼睛冷冷道：“别再出现。”
……
午后的滨江公园，游人寥寥。僻静的南隅，更是人迹罕至。
周熠掩倚着枝繁叶茂的木槿树，远远凝望着墨绿浓荫中绚烂繁花处的顾浅如。漆黑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璀璨的钻饰，忽闪忽隐。几缕发丝贴在额上，剑眉下的双眸越发显得深邃，绿意幽幽。
并看不清楚她的容颜神色。只见她静静地抱膝坐在草地上，下颚顶在膝间的手腕。偶尔飘零的白的粉的小花洒落在她分外雪白如玉的后颈脖上，她竟恍似未觉般懒得抬手拂拭。
周熠心里无端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不该那样子对她的。以她那般骄傲清冷的性子，霸道鲁莽的开始，以后怕是更难走近她了吧？
周熠神色黯然。手里紧握着部黑色的手机。手机款式极其简单，硬朗的直板，也毫无装饰，端看竟不似女生用的。
那是顾浅如落荒而逃时不慎掉落的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渐渐暗淡。自在漫卷的流云不知何时悄然不见，习习的凉风也焦躁起来渐渐变成凌厉的咆哮。云层里，雷声隐隐。
花木颤动，绿枝摇曳。那轻盈如蝶的花朵，粉粉白白，缤纷翩飞。落在她的背上，颈脖上，头发上。只是旋即又被夏风吹散。偶有几朵在发丝间挣扎似不舍离去。随即，又是一场一场的缤纷花雨，接踵而至，宛似岁月已然只剩下如此绚烂的花谢。
这一场突然其来的雨，又宛似如约而至。
隐隐雷鸣中，天地间忽然挂起了万丈珠帘。冰凉冰凉的，已沾了夏末秋至的气息。
周熠瞳孔蓦地紧缩。
刚有丝毫动静，已不知道从何处闪出一名二十上下的黑衣制服男子，撑了伞挡在他头顶。
他不由自主地暗暗握紧双拳，默不作声，双眸死死盯住远处依然抱膝埋脸的顾浅如，胸口似有一团无名的怒火，不知所谓地窜来窜去。
雨越下越大，顾浅如的衣裳转瞬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裸露的双臂也渐渐冰凉。风吹过，竟已有了初秋的凉意。顾浅如不禁抚了抚双臂越发抱紧了，却没有起身，也没再有其他举动。
周熠一把夺过身边人的伞，飞步朝顾浅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