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约定二
顾浅如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醒啦？”周熠握着他的手柔声道。
顾浅如呆呆看了他好一会，才扬起抹笑容。
“嗯。”
“饿不饿？想吃什么？”
“饿。”
“喝点白粥好不好？”
“好。”
周熠轻柔地将她扶起，取了两只柔软的枕头垫在背后。
“倾兰她们呢？”
“回去上课了。”
“哦。啊！我睡了这么久啊？”顾浅如瞥了眼桌上的闹钟，蹙起眉头，模样甚是可爱。
“你才知道。”周熠见状笑出声来，怜惜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拨至耳际，才起身打开保温盒，盛了小碗香喷喷的白粥，一勺一勺喂她。
“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周熠嘴角的弧度优美温柔。
“我自己来。”
“张嘴。”周熠躲开她的手，将盛了白粥的汤匙伸至她嘴边。
苍白的脸色浮起丝淡淡的红晕，分外娇媚动人。周熠看得一时呆了。
顾浅如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未再拒绝，低眉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吃起来。
两人都默然无语。一时之间，空气里流转着暧昧动人的气味。
心里甜蜜蜜的，有一种很充盈的感觉。不由有些恍惚。这就是幸福吗？顾浅如暗暗问自己。
阿洛推开虚掩的门，看着房里你侬我侬的温馨场面，怔了半晌，神色复杂地转身离去。
……
“浅浅。”
“嗯？”顾浅如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睫毛轻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薄薄的唇泛着淡淡光泽，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再来一碗吗？”
顾浅如一怔，飞快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青花瓷碗，两朵红云倏然飞上脸颊。
“嗯。”尴尬地点点头。
足足吃了两碗，顾浅如才觉得体力恢复些许。
“要不要起来走走？”收拾好碗筷，周熠握着她的手低声询问。
“好。”
双掌撑床欲起身，黏答答的头发垂了下来，顾浅如这才感觉头皮黏糊极其不自在，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了？”
“头发……很不舒服……我想洗头发。”
“这不行。你高烧刚退。”周熠劝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精致小巧的桃木梳子，“梳下就好了。”
“哪买的。好漂亮。”顾浅如眼睛一亮，接过梳子爱不释手。“这花纹好精美哦。刻的……是梨花？”
“嗯。”
“哪买的？还有别的图案吗？”
“你不喜欢梨花？”周熠眸光一黯。
“当然喜欢啦！我最喜欢梨花了。”顾浅如笑道，“这么精致的梳子，我想多买几把送给倾兰微微她们。她们肯定超喜欢……你不知道啦，女孩子天生喜欢梳子啊镜子啊什么的小玩意！”
“那就好！”周熠眉开眼笑道。
“呃？”
“这把桃木梳，独一无二，是我做的。送给你。”
顾浅如一怔，诧异地看着他。
“你做的？”
“嗯。”周熠笑着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接过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三千青丝。
顾浅如心头一震。那修长的手指在发间温柔穿过，竟是异样地触动心弦。不由有些恍惚。
床头桌子上的手机突兀响起。周熠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是花静娴打来的。适才的情愫突然烟消云散，想起沈语霏的事，心头猛然充斥着沉沉的哀伤。
“浅浅，中午给你电话，你舍友说你生病。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电话那头的花静娴亦是声音嘶哑。
“有点儿发烧，现在没事了。你怎么好像感冒了？没事吧？”
“还好。”似乎是笑了笑。
互相说着保重身体的话，谁也没再提及沈语霏的事。挂断电话，顾浅如不由怔怔出神。
好一会，周熠才出声询问：“浅，怎么了？”
“没什么。”顾浅如淡淡笑道，苍白的花颜，隐隐浮了层哀伤之色。
刻意地不提及悲伤，只是因为悲伤已到了极点。
周熠怜惜地握住她的手。他自然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在她再次昏睡过去，他便让阿南去打听了沈语霏的事。只是不幸已经发生，任谁也无回天之力。
“熠……”
“我在。”
“为什么……为什么人生，总有那么多意外，总有那么多遗憾？”顾浅如失神地喃喃道。
周熠神色一黯，欲言又止，只是越发地握紧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车祸，总有那么多不幸？”
“浅浅。”周熠心疼地拥她入怀。
“熠，你知道吗？死别是多么的可怕。每次想到，再也见不到了，心就像被生锈的锯齿一下一下地拉扯。那种疼，真的很痛恨痛……我用了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没有关系的，只要想着他们，他们就在脑海里就在心里，就像活着一样。其实很傻，根本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再也触摸不到他们的脸，再也触摸不到他们的手，再也听不见他们说话。是不是？很傻……怎么会一样呢？”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泪如泉涌般怎么也止不住。
“浅浅，”心疼地擦去她脸上放肆的泪水，柔声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会吗？”顾浅如泪眼婆娑地望着问道。
“会。我会。”用力地点头，郑重道。
顾浅如淡淡地笑了笑。
“真的。浅浅，你相信我。”
顾浅如却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
周熠不由怔了怔，不安地看着她。
“浅浅？”
“熠……”顾浅如垂下眉眼喊了声。
“嗯？”
“我……”好半晌，顾浅如抬起头定定望着他的眸子，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般，认真地说道，“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嘴角微微扯出一段弧，“如果你不能陪我一直一直走下去的话，请你，不要再出现了，好吗？”
一个人，真的好累。她只想有个爱的人，有个亲人，能照顾她和她在一起，不离不弃。
周熠眸光一沉，有些伤痛。
“对不起……是我自私。你才十九岁……但是，我真的不想爱上很多次。”
周熠心里猛然一震！不想爱上很多次？
“爱上？什么意思？”
顾浅如苍白的脸色，蓦然几丝异样的红晕，粉艳动人。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脸色倏然一沉。
“我刚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顾浅如蹙了蹙眉问道。
“不明白。”
受不住他灼人的目光，顾浅如别开脸。
“为什么要分手？”
深深呼吸了口气，顾浅如回眸望着他，神情严肃。
“熠，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周熠面无表情道，双眸定定地锁住她的眼。
“很多地方。”
“比如？”
“你比我小三岁。”说着躲开他的视线。
“还有呢？”
“我们的家庭背景差距太大。”顾浅如轻声道，心里有些心虚的感觉。
“还有呢？”
终于听出他话音里的不对劲，抬头，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禁惴惴不安。
“怎么不说了？”
“我……”顾浅如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说啊！”周熠狠狠盯着她低声吼道，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唇。
顾浅如吃了一惊，想推开他，却是手脚无力。
他吻得那么粗鲁那么激烈，仿佛一团熊熊怒火，欲将她焚烧殆尽。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门外，年轻小护士见半晌不见用人应声，便推门而进。待见眼前火辣的拥吻场面，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脸红得宛若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我我我……我有敲门的……”小护士结结巴巴解释道。
周熠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看向她身后脸色僵冷的许慕松。待见他手里一大捧粉红色的玫瑰花，眸光更是冷意森森。
许慕松不甘示弱地回视。
一时间，空气中火药味十足。小护士看看周熠，又看看许慕松，再看看顾浅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掩嘴夺门而逃。
顾浅如推开周熠，尴尬地整理衣裳欲起身。
“慕松……哥……”
许慕松这才收回视线。
“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顾浅如努力扯起一抹浅笑道，看了看他手里的玫瑰花越发的窘迫，不由抬眉飞快看了眼周熠。
“倾兰说这花好看，所以我就……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许慕松有些难为情道。
“这花真好看。”
“那我帮你插这。”许慕松不由展眉，指指床头的玻璃瓶道。
“嗯，好。”
周熠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突然摔门而去。
……
周熠寒着脸，穿过长廊。一路走得极快。浑身散发出冰冷至极的气息。
如影随形的阿东四人面面相觑，连忙现身跟上。
另一走廊上，叶周耘在叶卉卉、林秘书和一名男保镖的簇拥下，往贵宾专乘升降梯走去。
拐角处，双方猛然相撞。走在前面的叶周耘和叶卉卉一时收不住脚步，宛如撞上坚硬的冰柱般，趔趄着往后摔倒。
“啊！”叶卉卉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所幸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
“混蛋，没张眼睛吗？”稍稍站稳脚跟，叶卉卉气汹汹骂道，待见是周熠不由惊呆了，“熠哥哥？怎么……怎么是你？”
“夫人，您没事吧？”林秘书搀扶住她，关心问道。
叶周耘蹙了蹙眉，面色不悦。
“姑姑？”周熠有些惊愕。
“熠？”叶周耘亦是有些错愕，随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给姑姑道个歉吗？”
“对不起姑姑。”
阿东四人也赶紧上前问候。
“熠哥哥。”叶卉卉怯怯地喊了声，花容娇羞。
周熠睨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怎么会在这里？让我看看，身体不舒服吗？”叶周耘仔细观察他的面色，关心问道。
“不是。”想到顾浅如，面色不由冷了冷道，看向别处。
“火气好大。是姑姑惹到你了？”叶周耘故意板起面孔不悦道。
“没有啦。”
“嗯。”叶周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揉揉捏捏，好一会兀自点点头，“好像又长高了。”
周熠面色有些发囧。
“卉卉，回去陪你爸爸。林秘书，到车上等我。”
“哦。”叶卉卉依依不舍地看着周熠，可是叶周耘的话她是不敢不听的。
“好些日子没见。陪姑姑走走吧。”说着，挽上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