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专心在淘宝上搜名片夹:“只找到山寨的,但陈骁用的肯定不是山寨货啊,问这个店主他山寨的是什么牌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职业理想了。”
艰巨任务则落在了尹铭翔身上。
他专心拼着赫连带回来的碎纸:“你这样太危险了,以后可别再这么干了。”
“下次我一定多研究几条逃跑路线。”
“别开玩笑了大姐,你是惊险刺激了,不想想我们多提心吊胆。”
赫连放下手机抬起头:“你和唐韵,对着我天天摆爹妈调调,这么爱操心,干吗不去领养一个熊孩子共同抚养。”
尹铭翔也抬头:“目前还没找到比你熊的。”
赫连瞪他一眼。
尹铭翔从她面前把透明胶拿过来,一边拼一边贴:“你自己的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赫连立刻变得饱经风霜分外沮丧,“打了几百个电话找候选人,大部分一接就挂,真是人心不古。”
尹铭翔揶揄道:“头牌猎头的名号不管用了?”
赫连百无聊赖地重新拿起手机:“我给这店主猎个资深客服吧,无法沟通真愁人。”
尹铭翔放下手里的拼贴工作,转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赫连面前:“你先过了我爸公司CHO这关再说。”
赫连扔下手机,拿起名片。
尹铭翔继续补充:“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跟他谈。”
赫连发了两秒呆,脸上马上出现了灿烂的神采,开心得跳起来转圈圈:“太好啦!还是你对我好!”
“自家熊孩子嘛,该罩还是应该罩着。来,”尹铭翔说着抖抖手里拼好粘好的纸,“拼好了。”
赫连凑过来,两颗脑袋挤在一起看了好一会儿。
“看不懂。”还是赫连先出声。
“我也是。”
赫连松了口气,拿着纸回去坐下:“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智商掉线了。”
“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赫连拿起手机,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一边碎碎念:“AOV检测……物质检测……”
尹铭翔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搜索:“奥……氮……平……上面说是抗抑郁药物。”
赫连转转眼珠:“应该是,什么人把奥氮平送去了检测中心检测,实验室最后出具了这张检测结果。”
“谁送的?谁的药?”尹铭翔跟不上她的思路。
赫连眉头紧锁:“在陈骁家,最可能是陈骁或者夏秋,抗抑郁……该不会是夏秋得了抑郁症吧?”
尹铭翔惊讶道:“什么时候?”
赫连再一看检测单的时间:“是她车祸之后失踪之前,产后抑郁?流产后抑郁?”
“没听说过啊,不过车祸之后我也没怎么见过她,她好像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
赫连嫌弃地看着他,摇摇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这近邻连小区路灯都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讲道理,陈骁请了四个保镖成天跟着她,五双眼睛盯着防我,小区路灯没这待遇吧?”尹铭翔为自己抱屈。
赫连撑着脸苦苦思索:“夏秋如果真得过抑郁症,那有个人肯定会知道。”
“李禾多。”尹铭翔脱口而出。
虽然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赫连还是点了点头。
她拿起手机,正想给李禾多打电话,突然进了来电,想都没想就接起来:“喂?谁?……什么功课?都说了我不需要你店里的山寨货!我就问一下你山寨的品牌,你不知道就算了呗!做功课损害你利益了吗?……啊?”
***
唐韵应付完陈骁的谈话,天色已晚,索性在公司吃了晚饭。等下班走出大楼已经将近八点,司机已经把车从地库开上来停在门口。
她正向自己的车走去,手机突然响了。
唐韵听着电话,看向车后,后面有辆警车,宫恪在驾驶室一边打电话一边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
唐韵挂断电话,附在副驾车窗边对司机说:“你先回家吧,我有人接了。”
司机把车开走后,宫恪把车开上前来。
而警车之后那辆车却停着没动,上面下来一个人,是吴嘉玲,她径直进了和盛大楼。
唐韵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个时间到公司来?
***
上了车,唐韵把吴嘉玲的事暂搁一遍,眼前有更直接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宫恪看着车,轻描淡写地说:“问赫连瑛的。我以为你车也没了,上下班可能会不方便。正好下午捣毁一个郊区制假窝点,我去现场顺路带你一程,谁知道你这么快就配了车。”
“我以前那辆车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违章停放,请青浦交警拖走了。”
青浦交警拖走的车,自然得去青浦交警大队领回了。一想到郑健还能被小小折腾一下,唐韵的心情就有点好。
“报复人你也算有一套。”这话是笑着说的。
但宫恪很严肃:“案子帮不上忙,只能做做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谈到案子,唐韵确实又难免沮丧:“要是去年认识你就好了。”说着叹了口气。
宫恪却反而笑起来:“你这是诅咒我啊。”
“为什么?”唐韵纳闷。
宫恪笑得更深一点:“我是被经侦扔到刑侦来的。”
他态度这么不认真,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唐韵却反倒好奇了,追问下去:“你干什么了?打领导打嫌疑人了?”
“在你心里我就这种形象?”宫恪笑着抽空看她一眼。
“年轻气盛嘛,不然是因为什么?”
“感情纠纷。”宫恪煞有介事地说。
轮到唐韵忍俊不禁:“看不出来啊。”
宫恪也跟着笑:“不是你想的那种。”
唐韵装作信服的样子点点头:“好吧,”总结道,“我有感情纠纷,你也有感情纠纷,我被迫换了工作,你也被迫换了工作,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没有沦落感,我挺喜欢刑侦的。你呢?新工作还顺利吗?”
“新工作还应付得来,”唐韵把陈骁、丁羽良、顾峥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罗耀最恶心人,补了一句,“旧同事让人头疼。”
“郑健那边的人跟来了?”
唐韵摇摇头:“更早的旧同事,刚毕业那会儿。”
遇到一个红灯,宫恪把车停住,正好能认真转过头跟她聊天:“还有人能让你头疼,我倒是好奇了。要知道,你可是连捉奸斗渣男都四平八稳的。”
唐韵苦笑一下,却没再接话。
哪有什么天生的四平八稳,不过是习惯成自然。但她还没有把这种习惯当成谈资的洒脱。
在沉默中,红灯变了绿灯,宫恪重新启动车但没有成功,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
宫恪打开双闪,对唐韵说:“等我一下。”接着他下车打开车前引擎盖检查半晌,再绕到唐韵身边打开车门。
“实在不好意思,这车发动机一直有点问题,换了火花塞都解决不了。要不我给你拦辆车你先回家。”
唐韵下了车,绕到车前看了两眼:“可能是喷油头阻塞。”
宫恪一愣:“喷油头也清洗过了。”
“还有进气门积碳,积碳不清理干净还是会吸附喷油造成进气异常。”她说着说着,一抬眼,见宫恪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怎么了?”
生机从她每一寸肌肤往外溢,琐碎的光流动在她的眼睛里。
你见过极光,极光比她还逊色一点。
灼灼其华,会有很多人为她释放情欲,但你只觉得可惜,这样一个人应该在别人的梦境里璀璨着,而不是在茫茫雾霭中披靳斩棘。
她本来就出现在一个梦境里,你却在梦里动了恻隐之心。
在所有童话故事中,从城堡去往她身边的路都大同小异,攀过藩篱,或者遁入密林,翻过高墙,或者远渡重洋。
爱情无非是走出自己的混沌,再走进对方的秘密。
“同情什么都会修的女人。”宫恪说。
***
手机上有一条微信:我看见吴嘉玲刚才进和盛大楼了。
来自唐韵。
李禾多看了但没回,放下手机,开始换上性感内衣,接着又半跪着拉开床头柜上面的抽屉,拿起避孕套,每个都用针扎几下。
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她以为还是唐韵,显示却是赫连。
烦不胜烦。
“你能不能别老骚扰我?”李禾多对她没好气。
“要不是有正事我才不愿意给你打电话好吗!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夏秋得过抑郁症?”
李禾多把扎过的避孕套放回抽屉,靠在床头柜前席地而坐:“抑郁症?不可能。她没那么脆弱。陈萱倒是一直产后抑郁,近两年才好点。”
“陈萱?”赫连和陈萱联系不多,对陈萱的印象一直是她结婚后就过得很好。
“陈萱前两胎的时候和婆婆的关系处的不好,得了抑郁症,不过她心态还行,还调侃说每星期都去宛平南路报到。”禾多解释道。
赫连不关心陈萱,对夏秋仍不死心:“夏秋流产后没得抑郁症吗?”
“得了我肯定会知道,说没有就没有,你就别想一出是一出了。”禾多又直接掐了电话,给赵晋航发了条微信:你今天几点回家?
***
吴嘉玲喜气洋洋,没等秘书通报就径直走进陈骁办公室,而陈骁的秘书已经习以为常了,连内线电话都没追加一个。
她一推门就问:“听说贷款批下来了?”
监事会主席许志杰已在办公室里,他拿起两只倒了酒的酒杯,递给吴嘉玲一个:“等你喝一杯。”
陈骁转过身:“先别忙着庆祝,你们那边跟得上进度么?”
“没问题。”吴嘉玲嫣然一笑。
三人碰杯,各喝了一口酒。
吴嘉玲放下酒杯,又一笑,古灵精怪地改口:“不出意外就没问题。”
陈骁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还不是你找来的那个唐韵!听说揪着我们砾双的材料不放呢。”她娇嗔着。
陈骁冷淡以对:“这事我知道,已经翻篇了。”
“真翻篇了?”吴嘉玲不依不饶,以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刚才在公司门口可是看见她上了一辆警车。”
许志杰皱眉紧张:“真是节外生枝,所以你干吗非要找这么个红颜祸水?”
“我了解她,知道该怎么利用她。同时,我也有兴趣做个见证人。”陈骁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吴嘉玲歪着头想不明白:“见证什么?”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江郎才尽,盛极而衰,”陈骁呷了口红酒,“都是我最喜欢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