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生意本就不好,这天不知怎么的,更是差得出奇。中午就只有一桌客人,之前住在客栈的人也陆续退房,根本没有新客入住。柳掌柜坐在柜台里无聊地翻阅面前的账本,看着可怜巴巴的流水,不由唉声叹气。
“掌柜的,您就别叹气了,上门的生意都被你叹走了,”店小二原本在擦桌子,见柳掌柜心情不好,上前劝慰道,“生意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滚,你这小子会不会安慰人啊?净拣不好听的说,”柳掌柜横了小二一眼,敲了敲桌子,“没生意你们要帮我想想办法,光知道用嘴说有什么用。”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店小二委屈极了,“总不能去大街上拉人吧,我们这虽然是百年老店,可也太陈旧了一点,位置也偏僻,您看前面新开的那家客栈,客人每天都爆满,如果不是因为住不下,也不会挪一些到我们这里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柳掌柜不爱听了,把手中的毛笔掷了出去,正好砸在店小二的脸上,留下淡淡的墨迹,也堵上了他的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店起死回生呢?难道真要关门大吉了?我儿子还小,女儿还没出嫁,不靠这个营生还能做什么?”柳掌柜越想越心烦,此时,他的目光飘向外头,见一位年轻的后生站定在门口,他长得清俊秀气,抬着头看了许久,脸上表情高深莫测,可就是不进来。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柳掌柜亲自出门迎接这位奇怪的客人。
燕婉站在悦来客栈的门口,见里面生意萧条,掌柜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她心中若有所思。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看您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脱俗之人,能够选择我们悦来客栈这样的风水宝地,证明您眼光独到啊,”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见,见掌柜的都亲自出门了,忙加快脚步冲了出来,陪着笑脸,身子弓得像只虾米,就差没动手拉人进门了。
燕婉是女扮男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在白毛巾上擦了擦,“客官里面请。”
“你刚才说你们客栈是风水宝地?”燕婉又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楼,“这悦来客栈有些年头了吧,傍水而居,早些年财气昌达,生意红火,可这两年的收入恐怕是锐减了吧?”
柳掌柜原本并未觉得这年轻人有什么了不起,可他一开口就说出了客栈的症结所在。悦来客栈原本是镇上生意最好的,就是这两年才沦落到门庭冷落,只有熟客照顾生意,否则他还真就经营不下去了。“先生真乃高人啊,”柳掌柜看向燕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还没请教先生尊姓?”
“我姓燕,”燕婉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给大哥请来的教书先生,精通易经风水,在他的指点下,燕家这些年风生水起,事业昌盛,燕婉的大哥前些年高中,在京城谋了个小官职,左右是个京官,给燕家长了不少脸面。
这位教书先生姓周,从见到燕婉的第一眼起,就说她有学习易经的天赋,未来能成为很好的风水大师。只可惜她是个女子,父母不同意她学习,但她自己很有兴趣,偷偷跟着周先生学了一些,没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场。
见到掌柜和店小二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说的毫无偏差,骄傲地笑了笑,语气倒是谦和,“在下不才,从小跟着师傅学了一些易经风水,替人消灾解难的法子还是有一些的。”
“那真是太好了,”柳掌柜一振衣袍,面带喜色地上前道,“请先生进屋帮我看一看吧。”
燕婉心里想着,身上的一点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现下正好再挣一笔好继续上路。当然自己同这掌柜的也算有些缘分,否则她就算看出这里的风水布局有问题,也不会说破,周师傅曾经告诫过,泄露天机,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柳掌柜人很实在,掏出银袋子在燕婉面前亮了亮,“还请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指点在下。”
燕婉掂了掂钱袋子的分量,很沉,她笑容满面地塞进怀里,缓步跨入门槛。
已是午后,再无人用餐,店小二早把桌椅板凳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燕婉面无表情地划过众人的脸,仔细打量大厅里的陈设,边走边看边摇头。
“你这大厅重新动过布局,对吗?”燕婉啧啧有声道,“还有这道门也是后来才开的,是不是?”
“您是怎么知道的?”店小二一直跟在燕婉身后,听到她的话,大吃一惊。这间店在两年前装修过,因为是百年老店,许多东西要不断修缮,才能维持正常的使用状态。而且还曾把新换的门窗家具都做旧处理过,看上去同老木料一模一样,如此燕婉都能看出来,真是高人无疑了。
“这两年你们的经营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变,所以我断定这间店的大堂重新布置过,而且应该是有人指点过,”燕婉遗憾地摇头,这老实的掌柜,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果然,柳掌柜一脸的诧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一定有一个懂风水的人指点你如何布局,他是帮着你从相反的方向去布置的,所以你店里的生意才会越来越差,”燕婉自信满满地指着柜台,“就好比你每日都坐的那个位置,不仅会让财运越来越差,你这两年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你有没有时常感觉到头痛,胸闷,食欲不佳,睡眠不好,就算睡再多也没有精神。看大夫也没有用,症状丝毫不会有所好转,只会越来越差。”
几句话,足以让柳掌柜震惊,他瞪大了双眼,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对啊,当真如此,我这两年莫名患上了头风,疼起来时药石罔顾,精神和睡眠也不好,整个人都憔悴萎靡了许多,原来是和风水有关吗?两年前店里的栏杆坏了,原本只想找人简单维修一下,钱掌柜却说不能马虎,得好好大修,还请来师傅帮我重新设计,改变了后门的位置,加了一扇窗户,就连物件的摆放都变了样子,难道是他动了手脚吗?”
“极有可能,这钱掌柜说是您的好朋友,可一直和您暗中较劲,他去年开的聚仙楼,生意可是火爆的不得了,说不定就是请了厉害的风水师在咱们店里动了手脚呢,”店小二生怕掌柜的想不起来,赶紧提醒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否则您后来怎会和他闹出那么多不愉快,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呢?”
“风水可以帮人也能害人,”燕婉往后院走去,手指画出一条直线,“你看看这大厅,移动了后面的院门,整个风水布局就成败势了,每日三门大开,风从大门而入,盘旋整个大厅,再从后门灌出去,此乃凶狠的穿堂煞,不仅能断人财路,让店里的经营状况越来越差,还会影响到你经常坐的位置,受风力的影响,日日吹着你,不头疼才怪呢。头痛会影响精神和睡眠,你的感觉没有出错,这不是病,大夫自然诊治不出来,但足以慢慢摧毁你的身体。”
“当时钱掌柜说我这后院门一开,前后贯通,一来方便行走,二来财源广进,直接能把财气收入后院啊!”柳掌柜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会财源广进?直接把钱财漏掉了,前面进后面出,就算挣再多也没有用,”燕婉叹息道,“只要稍微懂一点皮毛的都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现在该怎么办?”柳掌柜有些害怕了,“燕大师,有没有解救之法?”
“法子自然是有的,”燕婉见柳掌柜不像个坏人,一口答应了下来,“你先带我去后面看一看,等我全部看完了,再一条条说给你听。”
“好的好的,燕大师您请,”柳掌柜现在对燕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亲自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步入后宅,这里倒颇有几分雅趣,院子里的花都开了,迎风吹来几片粉色的蔷薇花瓣,落在燕婉的头上和脸上,她十分欢喜,“你这院子还不错,只是蔷薇的香味太重了,后边恐怕就是夫人的住所了,她身体不太好,十个月里有八个月是不出房门的,我说的没错吧?”
真是句句都让她猜中了,柳掌柜愈加佩服,连话都不说了,冲着她竖起大拇指,“高人,先生真乃高人也。”
“高人算不上,”燕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虽然懂一些风水,可真正运用还是头一遭,心里不由暗暗感激周师傅,他教自己的这些东西还真是很好用,她有些飘飘然了,“得换掉这株蔷薇花,重新栽一些清雅常绿的植物,最好是不开花的,”燕婉说完后,穿过圆圆的月亮门,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