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中,江苏江都(今江苏扬州)人,是清代中叶经学、史学、考据、训诂、诗词、古文辞以及金石、篆刻、书法等诸多领域卓有建树的著名学者。汪中出生在一个非常穷困的家庭里。汪中的父亲汪一元,是个知识分子,精通天文、数学、乐律等,怀才不遇,生活穷困潦倒,在汪中7岁的时候,贫病交加而死去。汪中的父亲没有给这个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庭留下一丝一毫值钱的东西。汪中已经24岁了,生活仍旧窘迫。汪中的好朋友请他吃饭,汪中眼见餐桌上那肥美的大闸蟹,辛酸的眼泪在他的眼眶里直打转转,他是想到了自家的生活:旱岁鱼盐生物少,贫时虾菜食鲜难,老亲病后无兼味,掩泪尊前对晚餐。
想到这里,汪中泪流满面,只好用破衣袖子掩饰,朋友问他怎么了,他只好用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了加以搪塞。
汪中生活穷苦,他的母亲却勤劳坚韧,且识文断字。本来汪中已经到了上学读书的年龄,母亲没钱供他读书,只好“口授塾中诸书”。可见汪中的母亲不简单,脑袋里装着很多学问,不用出家门,就对汪中进行了启蒙教育。对于汪中的母亲,汪中的友人赠诗赞道:
贤哉生母备艰辛,十指纺绩易米薪,深夜教生读经史,文名籍籍惊乡人。
由此可见,汪中母亲的家学水平是不低的。
14岁的汪中,为生活所累,更是出于对学习的渴望,他给书铺当小伙计,借此机会,他几近贪婪地读遍了书铺里所有的书。汪中20岁时,应试考了个扬州府第一名,得入江都县学读书。汪中十分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从此学习更加勤奋,诗古文辞知识提高更快。
盐船的一场大火,把压在他心头多年的愤懑激发起来,他愤怒地写下了《哀盐船文》,他的老师为他作序。这篇文章被赞誉为“惊心动魄,一字千金”。打这以后,他的老师更加喜爱汪中,对他精心地辅导,为他提供群经典籍,使他的学识更加丰富,眼界更加开阔,也拓展了汪中治学的领域。
33岁的汪中,考取了拔贡,提学对他的学问十分钦佩,并鼓励他说:“按你如今的学识水平,可以入仕为官了。”汪中听了提学的话,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并用力地摇了摇头,他以为,提学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的志向。
30岁以后的汪中,致力于经术,而放弃了科举应试。用他自己的话说:“有志于用世,故于古今沿革,民生利病,皆博问而切究之。”汪中治学目标的转移,与他的苦难出身有关,更与他的济世救国的志向有关。他研究经术,不是钻进故纸堆里就不出来了,而是希望从中寻找到“合于世用”,改造现实社会的思想武器。
汪中治学考据严谨,目光远大,视野开阔,思想深邃,实事求是,不拘泥于旧有的定论,而是在考据的基础上,提出符合实际的独到见解。因此,他的思想观点,得到了当时几位经学大家的首肯与推崇。
学识上的长进,学问上的成果,社会现实的耳闻目睹,生活磨难的切身体会,这些因素的综合,形成了汪中爱憎分明,对封建礼教强烈的批判意识。也就是基于以上诸多因素,汪中对挣扎在苦海之中的劳苦大众充满了挚爱和同情。他写的《经旧苑吊马守贞文》,在俗人眼里,不免有小题大做之嫌。在封建礼教紧紧包围着的社会氛围之下,像汪中这样出名的学者,为秦淮八艳之首的马湘兰辩诬,似乎有违常理。但是,只要明白汪中到底说了些什么,对此也就了然,对汪中的进步思想也就可见一斑了。
汪中认为,马湘兰“倚门之笑,绸缪鼓瑟之娱,谅非得己”。一个以卖笑,甚至卖身为业的妓女,难道不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么?往下他又接着说道:“托身乐籍,少长风光,人生实难,岂可责之?”只有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做这个行当,还有什么可指责的呢?从古至今,少有像汪中这样的学者,站出来为社会最底层的烟花女子鸣不平与辩白的。
其实,汪中把自己的身世同马湘兰联系了起来,自己家贫且生计没有指望,只能给人家做幕僚代操笔墨糊口,已经换了几个主人,都得看着人家的脸色行事,到底是喜还是忧,完全凭主人把握。自己这样的生活境况,与马湘兰的生活是没有本质区别的,不过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困苦与坎坷,窘迫与难堪,虽有学问,却报国无门,虽然黑白分明,但毕竟虎狼当道,没有老百姓说理的地方。因此,汪中虽有报国志,怎奈处于黑暗中。不过,可喜的是,汪中的治学,毕竟留下了丰硕的成果,他给世人留下了二十余种传世著作。尤其是汪中的进步思想与强烈的批判丑恶现实的意识,给后人留下了可资继承和发扬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