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落下,轿中的新娘被两个喜娘搀扶着下来,脚踩着红色的喜毯,走入府门。
眼前的视线依旧被鸳鸯巾遮住,她看不到外面,耳旁却满是贺喜送吉的祝福声。
走进南宫府的正堂,一条彩球红绸递到眼前。
“小姐,快接着红绸,那一头新姑爷牵着呢!”
她微微一窒,从袖中抬出手来,像带着万斤的重量,缓缓将红绸捏在手里。
站在正中的肃王上前,缓缓展开手里的圣旨,房里房外的人立刻鸦雀无声的跪下。
肃王的声音不大,圣旨里也不过是些嘉勉贺喜的吉言。
她已记不清耳朵里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只有一行冰冷的泪水,潸然而落……
皇帝的圣旨读完,主人和宾客起身,跟着一块用金箔镶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的牌匾抬了过来。
一个声音清亮的响起:“这是吾皇御笔亲书的匾额!”
贺喜的宾客立刻发出一阵惊叹。
“这是皇后的贺礼!”
“这是肃王的贺礼!”
“这是工部尚书的贺礼!”
“这是江浙巡抚的贺礼!”
……
一本本的礼单,端端正正摆在新娘面前的喜案上。
跟着就是拜天地,她麻木的随着喜娘的声音跪下,磕头。
手里的红绸越来越重,从那一头隐隐的传来一阵轻颤。
她的心里却突然笑了,自己拜的,一定是老夫人吧?南宫府里的其他人呢?现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南宫煜呢?这心冷如铁、狠毒如斯的薄幸郎君,他又为什么会轻轻的发抖?
天地拜完,顶着鸳鸯巾的新娘在一片赞美声中步入后堂。
新娘在一群厉府的喜娘、丫鬟、下人的簇拥下穿过正堂的院落,上了一顶红绸扎就的喜轿,一路向着南宫府的深处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喜轿中传来一声软软的娇呼:“停下!”
队伍停下,领头带路的南宫府家丁愣住,只见站在轿旁的一个穿金戴玉的丫鬟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小姐问了,这是要去哪?”
一个四十来岁管家模样打扮的男人连忙恭敬的回答:“回姑娘的话,是去竹园,那是这半年里才建起来的园子,正好做大婚的新房。”
“竹园?”丫鬟眉头轻轻一皱,正在犹豫的时候,轿中的声音又起,“秋香,让那个管家过来。”
管家连忙过去,躬身站在轿外,低声问:“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府里的管家?”
“是!小人韩德。”他连忙恭敬的点头哈腰,谁都知道这个大少奶奶不比往常,那可是顶着皇帝的诏书匾额,带着蜀中的金山来的!
就连肃王都巴巴的过来送礼,她的水究竟有多深,自然不是一个管家能看得透的。
“哦……韩管家。”轿中的声音透着慵懒,又别有一分夺人心魄的*****。
“韩管家执事并不久吧?听说上一任的崔管家不明不白的死了才一年多?”
韩德原先挂在脸上的谄笑立刻僵住,“是,小人执事才四个月。”
轿中不再发出声音,整个队伍就横在南宫府的花园中,不知进退。
站在轿旁的韩德渐渐额头滴汗,终于对着花轿问道:“大少奶奶,吉时已经到了,小人这就在前面引路。”
话刚说完,轿中跟着传出声音,“韩管家,以前那几任大少奶奶过府之后住在哪?”
韩德微微一愣,“回大少奶奶的话,是骊园。可自从一年前,骊园里已经不住人了。”
“哦?为什么?”
韩德心中叫苦,又不知道这姑奶奶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因为,因为那个地方似乎有些不吉利,所以……所以才荒废了。”
“好!”轿中的声音顿了一下,“那就去骊园吧!”
“啊……”韩德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少奶奶,这可使不得,骊园只有几个丫鬟负责打扫,又没什么准备,这……这……”
秋香这时突然竖起了眉头,一声娇叱,“好了!韩管家难道没有听到我家小姐说什么么?去骊园!”
韩德心中一颤,一双鼠目来回急转了几下,连忙又急急的说道:“可还是去不得啊!骊园离这里还很远,自古花轿出门是不能走回头路的,要不大少奶奶今夜先在竹园里过一夜,等到明天小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请大少奶奶过去。”
话音未落,轿中一声冷哼,“不能走回头路?南宫府能有多大?秋香,告诉他,绕着走!”
韩德全身冷汗直冒,又不敢阻止,只能回头朝着手下暗暗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正堂通知老夫人和南宫煜。
跟着万般无奈的带着队伍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来到了骊园外。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队伍又停了下来,秋香有些恼了,赶到前面一看,只见原先的大门已经被砖瓦封了起来,只有一旁有个窄小的侧门勉强能让一个人穿过。
“韩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韩德苦着脸过来,“秋香姑娘你也看到了,自从府中的第六任大少奶奶死后,大爷就把骊园封了……”
秋香脸色微变,连忙回到轿旁,对着里面低声说道:“小姐,骊园被大爷封了,旁边留着的侧门太小,花轿过不去,也不吉利……”
轿中的人儿沉默了一会,跟着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就把那堵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