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园,那阵若有若无的药味,熏得让残香有些恍惚。
这时已经是初夏了,南宫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口,愈发显得削瘦单薄。
残香进去,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是厉家的千金,这世间也只有王孙贵族才配得上你,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的哥哥?”
残香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涌起了一阵怜意。
南宫府里的人,她能骗一千个、一万个,却独独很难开口去骗他。
虽然他还有很多秘密,甚至还带着一块被劈成两半的黑色面具,但他一定不是个坏人,这一点,残香是深信的!
他表面是放浪形骸的富家公子,可从小却病入沉疴,只能靠女人的阴气,才能苟延的活着。
他是老夫人亲生的儿子,人也是极聪慧的。偌大的家产,原本他最有资格去掌管,但在这场愈演愈烈的家斗中,他却只能做个看客。
这只怕他身为男儿身,最大的悲哀了……
孤身而立的南宫邺见她没有答话,缓缓的回过头来,往昔白皙如玉的肌肤,竟然镀上了一层青色的鬼气!
“二爷!你……你怎么了!?”残香吓了一跳,惊骇的问。
“怎么?我吓着你了吗?”他轻轻的问,语调里是说不出的绵软温柔。
脚下轻轻向前一步,他望着她有些惊恐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很吃惊吧?其实每次吃了药之后,我就会变成这幅鬼样子,不过不妨事,我已经好了!”
残香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这时房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尔真早就带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南宫邺见她害怕了,连忙收住了脚,有些落寞的垂眸看了看自己青色的手掌。
残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张的望着他,深怕他又会再一次病发昏倒。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的抬起了头,双眸突然变得邪魅起来。
他静静的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身上的伪装。
“大哥没有骗我,你果然有几分像她!”
残香心中一惊,她自然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她”是谁。
不过她始终是警戒着的,眉宇间渐渐透出一丝不悦。
“二爷!这是暗室,自古叔嫂不能同立,你把我叫来,又说这些胡言乱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宫邺冷冷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是!是邺有些唐突了,其实邺这次请嫂嫂过来,是想问一件事情。”
残香盯着他的表情,问:“什么事?”
南宫邺潇洒的轻轻展了一下衣袖,走到桌边,坐下。
须臾之间,他的双眸突然变得不再那么昏暗,相反明亮耀眼了起来。
“嫂嫂是厉家的小姐,这两年里,厉家一直和南宫府明争暗斗,而且现在你的哥哥已经隐隐的占了上风。邺就是有些好奇,嫂嫂为什么要在这时嫁给哥哥呢?”
残香早猜到他又要问一次,淡淡的笑了笑,“二爷是不是有些糊涂了?自古佳人爱英雄,做生意那是男人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国仇家恨。我自己要嫁人,就算我哥哥也管不着。难道二爷一直对残香心有芥蒂?前天第一次见了,就指鼻骂我该死,今日见了,又说我不该嫁入南宫府?再说这话你若是真要问,也该去问大爷吧?”
南宫邺见她动怒,轻轻的摇了摇头,“嫂嫂以为邺的哥哥是个大英雄?”
“为什么不是?”残香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恶毒,故意去刺他,“大爷十七岁独掌南宫,这十年里南宫府的生意花开遍地,残香的哥哥虽说是他的对手,可他所做的一切,哥哥都是极佩服的,他也常常对我说起,大爷本该做他平生唯一的知己。”
残香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一双妙目斜斜的瞟过去,语带讥讽的笑道:“怎么?二爷明明是大爷的亲生兄弟,在自己的嫂嫂面前却说这样的话,难道二爷是嫉妒了?”
这话刚刚出口,她心中就一阵的悔意,何苦这样去刺伤他?
果然南宫邺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跟着突然冷笑了起来,“哥哥做过些什么,嫂嫂都知道?”
残香心中一动,故意问他:“二爷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爷还会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南宫邺眼中邪芒一闪,突然一字一顿的说道:“嫂嫂错了,他并不是邺的亲生哥哥,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子,甚至连家门都不该进的!!”
话音未落,残香倒抽一口凉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南宫煜是庶出,这虽然是个秘密,但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暗自有些相信了。
可现在南宫邺竟然亲口的说了出来,甚至还用这样的口气,这怎能不让她又惊又疑!?
“你……你为什么这样说你的哥哥?”
“我为什么不能?”南宫邺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只是要告诉你,南宫煜其实是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胆小怕事的家伙!像他这样的人,还配得上大英雄?不!他就是一只狗熊!”
残香惊得蹬蹬连退了两步,心中一瞬间乱成了一团。
南宫煜和南宫邺,素来有些间隙,可南宫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在背后诋毁别人的男人呢?
他原本该是天上的明月,凄凄冷冷,但又片尘不染,凡尘的事情,他是不屑去看的。
可现在,他却出口伤人了,甚至是那么恶毒的诅咒!
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