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国教育的血肉人生:钱理群作品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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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坚守,需要韧性与智慧(3)

但正是这样的源于有罪感的责任意识,才让我看到了希望。这至少说明,在王雷这样的教师这里,心还没有死。而在我看来,中国基础教育,语文教育的最大问题,教育改革最严重的危机,就在于绝大多数教师的心已经死了。他们或者在教师工作中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意义,也就不再追求意义,而以教育为谋生手段,其中最好的也是听从指挥,做好规定自己做的事情。更多的则是在混日子。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转而支持现行体制,力图从中谋取私利。“哀莫大于心死”,当今之中国,还有多少人愿意谈论语文教育?!因此,王雷写这么厚厚一本书,我还这么正儿八经的评论,都是在说无人说的傻话。

不过,即使无人说,也还是要说;这就是王雷和“王雷”们的另一面:“反抗绝望”。

我还是赞成王雷的这一选择:“中国的教育现实需要我们作深切地批评和自我反思,并更应有切实的行动”,“我们要更加充分地利用周围已经存在的某些空间,这样的空间实际是存在的,我们应该一起来努力扩大这个空间。”(《对谁负责?负什么责?(附讨论)》)我注意到王雷的这篇文章,写于2004年。不知道王雷老师今天是否还坚持这一点?因为从2004年到2010年,六年间,王雷说的空间是越来越小了。如王雷所清醒地估计到的,这些年中国基础教育的最大变化,是应试教育的逻辑已经“内化”为学生的“自觉要求”了;今天王雷这样的教师还要进行改革的行动,首先就要遭到学生的反对,更不用说他们背后的强大后盾——那些望子成龙已经失去理性的家长们了。

但我们都是孔夫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生哲学的信徒:只要还有一点空间,我们就还要行动。谁叫我们是教师呢,只要我们还在当教师(王雷说,他除了当教师,已经不会做别的事了,这是实在话),而且心还不死,我们就总要在教师工作中寻求某种意义,于是,我们也就要在不同程度上坚守我们的某种教育理想。

王雷认为,要在日常教学工作中坚守教育理想,首先要有自己的语文教育观。这也是我深以为然的。因此,我读王雷的教育随笔另一个关注点,就是他在长期阅读和教育实践中形成的属于自己的语文教育观。他在这方面的许多精彩论述,都给我很大的启发。我试图作一个概括,他对中学语文教育大概有四个坚守。一是坚守基础语文教育的“人性”:“教育的实质是人的教育,而应试教育的实质是非人的教育,这是他们的根本区别”(《应试教育的报应来了》),“语文应该是最具人文关怀的一门学科”,“作文就是做人”(《谁在写?为什么写?》),语文教育的□□是“以文化心”,不能“动心”的知识灌输与能力训练都是失灵魂的“残缺的教育”(《残缺的教育:动脑动手不动心》)。二是坚守语文教育的“诗性”:“人是寻求意义的动物,人是寻求诗意的动物,只有在诗意的状态下,人才出场”(《也说“没意思”》),“青少年应该和诗歌结下不解之缘”,它“培养审美趣味”,陶冶性情,让学生的“头脑、精神直至灵魂变得澄明、丰富、深刻和美好起来”(《语文教学:呼唤诗性——诗歌教学随想》)。三是坚守语文教育的“生活性”:“教育就是生活”(《教育理想主义者存在的理由》),“为什么不引导学生去关注和思考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精彩纷呈的事件?我们天天看到、听到、感受到的活生生的现实,为什么不能进入学生的视野,进入语文、作文,乃至高考的试场?”(《柔性暴力和话语霸权》)四是坚守语文教育的“书卷气”:“中学语文教育的任务就是要把学生培养成为读书人,文化人”(《语文教学:呼唤诗性》),“语文课是干什么的?很简单:读书!教师和学生一起读!”(《语文教育:建构学生的精神世界》),“读书是一种习惯,习惯是一种生存方式,生存方式就是人的命运,也是民族的命运”(《读书是一种习惯》)。“语文教育的‘北’在哪里?在阅读和写作,在思考、对话与交流。”(《〈语文考试说明〉该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