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森知道万飞其实是很照顾洛晓扬的,一个月给他发了四次奖金,能用上的中外节日统统没放过,理由也越来越莫名其妙,就差没直接说因为你是我兄弟那口子了。后来洛晓扬从别的员工那里打听到只有他一个人有奖金拿,发第五次的时候就死活不要了。
前些日子附近一条街午夜的时候发生了抢劫杀人事件,被害者现在还在市医院里躺着,没有度过危险期。戊森提出洛晓扬晚上下班太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负责每天开车送他,洛晓扬自然是不同意。戊森说,那就提前一个小时给你下班,洛晓扬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戊森发火了,说那好,要是出了啥事我们这小本经营的酒店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只有早点把你辞退了,以绝后患,洛晓扬这才勉强答应了让戊森送他回家。不过说好了,最多到寒假开始时为止,那个时候他白天来店里工作,傍晚时就可以下班,应该也不会存在什么人身安全问题了。
林悦悦说,“戊森,我发现你最近特别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戊森反问。
“就像这样和我一问一答,以前绝对不可能。”林悦悦颇感好奇和不可思议,“不像从前那样淡漠,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表现出极大的耐性。”
比如说对你?!
戊森情不自禁的勾勾嘴角。
“还有,变得爱笑了。”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她显得很兴奋。
戊森沉默片刻,清清嗓子说,“林悦悦小姐,今天我约你出来,其实是为了向你说明一件事情。”
打击女人的热情,是戊森天生的本领。
林悦悦如临大敌的看着恋人即将吐出残酷语言的嘴唇,她显然知道,当戊森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就意味着大事不好了。
戊森看着那个纤细的人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很快又出现,闪烁着眸子对他嚷:“你等一下,别走。”既而再次被阴影吞没。在水晶烟灰缸里摁灭兀自燃尽的烟头上最后一丁点儿火星,想象着洛晓扬掏钥匙,开门,开灯,穿过走廊,一步一步走进他那不甚宽敞,但绝对干净和整洁的小屋子里。
冷冽的风拍打着他的脸,无边无垠的星空深邃高远。头顶这个巨大未知的黑洞曾经让他感觉流离失所感觉恐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被安排这样生存于世上。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和他有着同样疑惑的人。那个人靠在他怀里说,为什么无论是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站在喧嚣的中央,一样都会感觉寂寞呢?
洛晓扬的问题大概还是没有解决,而他的疑问,也许从那一晚遇到那个人开始,答案便渐渐浮出水面。
洛晓扬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我们自己做的一些年货,有香肠,腊肉,和酱肉,母亲要我给你的。虽然我知道你们有钱人不稀罕这些东西。”
“谁说我不稀罕了?连万飞我都不给吃,至多让他闻闻……”戊森生怕他变卦了不给自己似的,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里。
洛晓扬被逗笑了,笑过之后又说,“别,万飞哥也是好人,我明天也给他带些去。”
“那你就不让我这个好人之一上去坐坐啊?”戊森开始耍赖。
“不行,谁让你很是能藏一些东西,见了我母亲就变戏法一样拿出来……”
“嘿嘿,没有的事……”戊森一边说着一边心虚的往边上挪挪,挡住驾驶座旁那一袋桂圆干。
“你……”洛晓扬盯着自己的脚尖。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
戊森在想,如果对他说我好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甚至想照顾你一辈子,会不会把他吓跑。
“除了我母亲,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洛晓扬开了车门坐进来,然后利落的把车窗摇上去。戊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错愕的看着他。
“你是一个人住吧,去你家好吗?”
戊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当他瞪大眼睛向眼前的人确认时,洛晓扬双目含笑的倒进了他怀里,“我是说,你想和我上床吗?”
“我跟母亲讲了,今天晚上要去你家玩电脑。”
戊森只觉脑子里一片电光火石,反应速度撑死也就只剩一286了,读取不了洛晓扬爆炸性的发言。但是洛晓扬哪里管他能不能消化,纤细的胳膊一伸,就八爪鱼似的粘在了戊森身上,愣是一点缝隙也没留。唔唔,两个人抱在一起多暖和啊。
25岁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戊森,在这种情况下,果然没有辜负他自己的担忧,很快就有了生理反应。他左手绕到洛晓扬后背抓住了他的衣服,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却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晓扬,你确定你在做什么吗?”
不断袭击洛晓扬那两片形状姣好的薄唇,浅尝辄止的吻很快发展成暴风雨一般掠夺彼此呼吸的深吻。
“嗯嗯……我确定……”口腔被霸道的攻占,他只能借着两人分开来喘息的空隙艰难的回应戊森。
戊森的狼手长驱直下,松开一点皮带,一点也没耽搁的滑进了洛晓扬的底裤。
与此同时,听来让人骨头酥麻的嘤咛,也从微微张开的贝齿之间荡漾开去……
虽说已近深夜,虽说是在密闭的车里,但好歹还是在公共场所…… 好容易意识到这点的洛晓扬开始挣扎,试图推开已经欲火高涨的戊森:“去你家……我们再……”
半兽化的戊森终于理性复苏,停止了动作,不过仍然不舍得放开洛晓扬,抱在怀里与之耳鬓厮磨。
“晓扬,你爱我吗?”
洛晓扬怔怔的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辞一般。旋即又垂了眼睑,声音闷闷的说,“那种东西我给不起。”
“我有的只是这个身体,你喜欢可以随便用。”
戊森的所有热情,都被洛晓扬这简简单单几句话轻易浇灭了。
“也就是说,你可以陪我上床,却不能爱我。”戊森斜着眼睛看抱着膝盖,楚楚可怜的洛晓扬,全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火药味。
“嗯。”洛晓扬还在不知死活的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原来你只是不想欠我人情而已。
你以为我对你好就是为了占有你的身体?
洛晓扬,你把我戊森也看得忒低了。
“下车。”戊森把他的羽绒服没好气的塞给洛晓扬,沉着脸说。
洛晓扬没有动。
“下车!”戊森的脸又难看了几分,“小心我扔你下去!”
洛晓扬这才缓缓下了车。下车之后也没上楼,杵在戊森车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戊森也没搭理他,发动车子一溜烟走了,开出好远还从反光镜里看见洛晓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戊森的左肩上有一个胎记,暗红色,拇指大小,由三部分组成。那三部分倒也均匀,而且形状类似,合在一起唯独右下方空出一块,空出那地儿正好能放下三分之一块胎记。于是整体看上去就像残缺了一片叶子的四叶草。而残缺了一片叶子的四叶草,其实只是三叶草而已。
传说三叶草的三片叶子,第一片叶子代表希望,第二片叶子代表祈求,第三片叶子代表爱情。很少有三叶草能长出第四片叶子,而那第四片叶子,正代表着幸福。也就是说,你希望了,祈求了,爱了,但却并不一定能幸福。
也许这就是宿命对戊森的暗示,暗示他寻觅一生却没有结果。
戊森想不明白,他虽说衣食无忧但精神无比空虚的活了25年,好不容易看浑浑噩噩的人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有了点奔头,那扇引领时代开拓未来的大门又是怎么摔上又碰了他一鼻子灰的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的孩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心也一样……
这个时候,电视里和戊森同病相怜的男主角正苦情的说着不伦不类的台词:“天嘛是用来刮风下雨的,地嘛是用来长花长草的,而我,是用来证明一个人可以这样倒霉的……”
这话进一步升华了戊森的思想——哦,原来我活着还是有点价值的,整一个大绿叶,没事还可以衬托一下别人风调雨顺的爱情。
万飞发现,戊森竟然不和洛晓扬讲话了!还拿人家当隐形人,看在眼里自动屏蔽。倒是那孩子,跟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没分别,处处察言观色,生怕一不留神就踩了地雷。
而戊森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也确实证明了这样的担心并不多余。
“你这种行为用两个字就足以概括了。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万飞偏偏要去招惹那个最近有暴力倾向的人。
戊森用别人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的眼神瞅万飞,示意他有屁快放。
“幼、稚。”
戊森再接再厉的狠狠剜了万飞一眼,决定不与他一般计较。
可万飞好像并不懂得适可而止,“再说了,人家不接受你自有人家的苦衷,你……”
“什么苦衷?!”洛晓扬竟然愿意去向无关的人倾诉,都不愿和他好好谈谈,这让戊森感觉无比挫败。
“宾果!猜对了!我的智商果然可怕!”谁让你们两只都讳莫如深,我的好奇心饱受煎熬的。
被不大不小摆了一道的戊森一时间气得主谓宾都搞不清楚。
谁来告诉邪恶的万飞,好奇心有时也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挖!好像大型的喷火龙哦……万飞手痒,想给他挂牌子,上写“危险,变态,勿靠近!”
“好了好了,耳朵伸过来,透露给你一个小道消息。”安全第一,危险动物要及时安抚,“是有关于你那只兔宝宝的哦。”
洛晓扬垂手垂脚的站在客人身边随时待命,新来的服务员笨拙的端着托盘往餐桌移动,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洛晓扬的戊森预料到了事情的发生,却没有来得及阻止。那服务员脚下一个踉跄,托盘里的鳖裙汤,愣是一点没浪费的全洒在了洛晓扬身上。
还好汤并不烫,就是衣服全给糟蹋了。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戊森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作母鸟护雏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