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古代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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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秦汉私学

民间的私家学术活动在秦汉之际业已恢复。楚汉相争时,刘邦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为绝”。汉代吸取秦王朝覆灭的教训,意识到不能对私学采取摧残和取缔措施;只要善于引导,民间学术活动还可以起到维护社会秩序、促进教化和培养人才的作用。既然太学名额有限,地方官学又一时难以普及,由人们自行求学和施教,补充官方教育的不足,是两全其美的事。因此汉代统治者对私学采取开放政策,允许私人收徒讲学,对教学内容一般也不加限制,诸子百家及各类知识技能均可传授。独尊儒术后,政府则鼓励民间的经学教育活动,凡学者有所成者,均有可能通过选士的途径得以录用。杨仁为什邡(今属四川)县令时,鼓励子弟求学,凡通经术者,均录用到县署,或举荐到朝廷,于是境内出现了许多民众自办的义学。私学经师在学术研究和传授活动中声望卓著者,可被任命为博士而执教太学,或被地方当局聘为本地官学教师,而博士及其他有学术造诣的官员,也多有私下兼收弟子门生者,官方教育与民间教育相互沟通,这正是汉代经学教育昌盛的体现。

儒学经学的私家传授

这是汉代民间教育活动的主体。西汉时经学尚处于恢复兴起阶段,因客观条件的局限,特别是博士官学一时居绝对优势,故私学的规模不大。至东汉时,各经学学派繁衍滋盛,不仅博士之学发生分化,“在野”的今古文经学也不断发展。各派经师为了扩大学术影响,争取政治上的地位,都要在私家传授上下功夫。造纸术的广泛应用使书籍数量剧增,洛阳等大城市已有了出售书籍的市场,这样就为更多的人提供了学习条件。东汉私学数量和规模都有极大发展,一名经师常有数百乃至数千弟子,张兴有弟子万人,蔡玄的门徒达16000多人。这些私学的规模不逊色于太学,而太学仅有1所,私学则遍布各地,可见私学承担着当时经学传授的大部分任务。

私学一般只有1名经师,而弟子成千上万,在当时的条件下显然不可能遍教每一学生。不过私学弟子有“著录”与“及门”之分,在弟子名册上有相当一部分是只挂名而不亲身前来受教的,即所谓“著录弟子”。这些人或是在家自学经师的著述,或是根本不学,仅谋取一个师生关系的名义而已,因这种师生关系在当时具有重要的社会作用。除去“著录弟子”外,东汉私学中及门求学的弟子也常有数百上千人,靠经师一个人仍难以遍教。从董仲舒开始,汉代私学多实施“次相授受”的教学法,即孔庙杏坛由经师先把学业传授给少数高足弟子,再由这些高足弟子分别传授给其他弟子,逐次相传,即可应付所有弟子的求学需要。以东汉经师马融为例,他有门徒400人,其中能得到他亲自教诲的仅50余人,其余的人则靠间接授受。郑玄在马融门下,最初竟3年未能得见其师一面。后因马融考论图纬遇到困难,有人推荐郑玄善算,于是叫他前来帮助计算,郑玄才有机会向马融当面请教。不过有的经师也采用总集诸生进行讲授的方式,称为“大都授”。汉成帝时宿儒胡常采用这种方式,翟方进派自己的弟子门生前去听讲,可见“大都授”不限于自家私学,社会上一切有兴趣的学者都可以参加。

私学由学者自办于民间,有较大程度的独立性和自主性。私学教学内容比较多样化,那些不被列入官方正宗学说的古文经学,就是在私学中得到传授和研究的,并以此获得广泛的社会影响。私学的学术色彩比较浓厚,师生多抱潜心治学的态度。垣荣遇两汉之际天下大乱,携经书与弟子隐居山谷,虽常遇饥困讲论不辍。孙期牧猎于大泽中,以奉养老母,远道来求学者手执经籍,追随他求教。孙林、刘固、段著等人仰慕经师张霸的博学,索性在其师宅舍附近购置房屋住下来,以便就学。私学的教学比较富于生气,学生可以自由择师,班固、郑玄等人甚至“学无常师”博取所长。教师也可以自由讲学,因此许多私学出身的学者,其经学造诣并不是逊色于博士。例如戴凭公开向光武帝声称“博士经说皆不如臣”,光武帝让诸儒及群臣中能说经者与他辩论,竟无人能驳倒他。查《后汉书》中所载各类经学著述共百余种,90%以上是由非博士的私家经师所编纂的,由此可见私家传授对经学发展的巨大贡献。

其他学术的私家传授

除经学的私家传授外,其他学术及技艺也有私家传授,而这些教学内容是当时官方教育所没有的。

道家学说在独尊儒术后仍有较大的社会影响,也屡有私家传习的记载。汉成帝时严遵卜筮于成都,每日挣得百钱、足以谋生后便停业传授《老子》,著有《老子指归》十余万言,学术上颇有地位。安丘先生也是当时著名的道家学者,王莽堂弟王慑和东汉初名将耿彝之父耿况都曾跟随他学习《老子》。桓帝时杨厚辞官归家,修黄老之学,教授门生,著录者3000余人。这些人本多为儒生,他们传习《老子》,或者出于涉猎博学的兴趣,或是在政局动荡下作为“修身自保”的手段。东汉后期道教创立,《老子》成为宗教教义——《道德真经》,传授范围更广。张陵(道教徒后称为张道陵)在川汉一带创“五斗米道”,成为后来道教正统——天师道的本源。至其孙张鲁,三代传教,以《老子》教化民众。早期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也与儒生有关。鱼豢《魏略》记载前2年博士弟子景庐接受大月氏使者伊存口授《浮屑经》。佛教和道教后来形成以寺观为场所的宗教教育,仍属民间教育的一部分。

各类专门知识技能的传授在汉代均有开展。刑律有私家传习,如郭躬继承父业,传习《小杜律》,教授门徒常有数百人之多。据《晋书·刑法志》记载,东汉时有关刑法的章句之学已有10余家,共数十万言,可见刑律的传授相当广泛。天文、历法是古代最重要的自然学科,传习者不断。《史记·日者列传》记载,汉初隐士司马季主与弟子讨论“天地之道、日月之运”,并有总括性讲论数千言,颇有条理。汉代张苍首治律历,一时研究律历者均以张苍之说为本。后有焦延寿的“六十律”历法,刘歆的“三统历”,均广为传习。东汉末年刘洪等考校王汉所上《月食注》的师法,可见律历已久有师传关系。汉代医学相当发达,医师行医同时也收徒传授。例如华佗有弟子吴普、樊阿等,他给吴普讲论运动能防治疾病的道理,并传给体操“五禽戏”,传给樊阿“漆叶青毡散”等方剂。汉代各种技艺、方术,如灾异、图谶、风角、卜占、推步、相术、武技等,也多有自己的私家传授,其中虽有不少荒诞、迷信的内容,但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当时有“富为上,贵次之;既贵,各各学一伎,能立其身”的传语,古代的科学技术正是依靠这种私家传授才得以延续和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