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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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种种有名皆入眼

我记不住人名,却爱记地名,特别是一些有意思的地名,能让人玩味再三,浮想联翩。前段时间,在去华西村的路上看到几处地名:高淳、句容、芙蓉、溧水……

“高淳”让人想到伟岸谦和的男子。有一个我比较喜欢的中年男明星就叫高淳,有淳厚而精悍的笑容。让人觉得那是个极有内涵的所在。“句容”,让我联想到古代温婉的女子,宛然端凝之中又带几分机灵轻倩,适合男子温柔地低唤。“芙蓉”拿来用作地名,清逸脱俗,带着仙气,能激发太多美好的想象;如天宫瑶池,有碧叶红荷的锦绣堂皇。“溧水”一定是水波荡漾的地方,溧字让人想起植物,如栗般素朴敦实。

没有上网去深究这些地名的成因。有时候,见面不如闻名,距离是最好的美容师。对人如此,对地方亦然。

正如,来到久已闻名的“天下第一村”。看到久闻其名的高达三百多米的“龙西国际大酒店”,如一块圆柱形的蓝宝石高耸地面,直插云霄,气势非凡。内部也是装修得金碧辉煌,雄奇瑰丽,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艺术氛围。让人叹为观止。高楼外,是巍峨的金塔、气派的别墅群,好一处灯火璀璨歌声嘹亮的幸福乐园……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具体化形象化着“富裕繁荣昌盛”这一概念。

然而最让我念念不忘的,是旅途中的一处停靠点,名为常合高速公路边的茅山服务区。虽然叫“茅”,却非茅檐低矮,粗陋不堪,此地依山傍水,悠悠湖泊环绕着如黛青山,翠竹蓊郁,白鹭翔集,茅山湖畔的典雅小楼,如同世外桃源。“茅”字一词,立刻唤起许多和草木有关的亲切记忆。“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晨曦微露,晓风清凉,人在路上,更添一分独上天涯的沧桑。

有个好名字,是不是就能抢占美的先机?起码在我,觉得是。

“美女樱”“玉簪”,是我在“华西实验小学”散步时看到的两种花,形态色泽并无特别之处,和许多普通的木本科植物一样,遍布于土堆之上。吸引我的是这古典而俏媚的名字,带给人绮思丽想。把这两种花名连在一起,脑中就浮现出美人斜插玉簪的柔美意境。还有那“垂丝海棠”,真的是在一蓬翠绿的叶子里垂下了千万条丝绦,随风袅袅,如玉人闺房的珠帘。拂开来看一簇簇的红花,惊艳夺目。“碰碰香”则是一种灌木状草本植物,卵圆形的肉质叶交互对生,若论相貌,平淡无奇,像出身寒门的婢女。可是只要念起这名字,相信你就有用手去触碰的冲动,鼻翼间也真的捕捉到了喷喷的香气。好名字的确能点石成金,让这婢女在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脱颖而出。

张爱玲在《必也正名乎》里,用她惯有的讥诮,深刻分析了人名的种种趣味。还提到“文坛登龙术的第一步是取一个炜丽触目的名字”,而她自认为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但她却没有改,也依然阻挡不住她的风华绝代。

种种有名。如此看来,只有人名,似乎是最应该慎重而却又往往最不知轻重的。它对应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这名字背后所赋予和承载着的,却又是另一个充满想象的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