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唐宋八大家名篇著译-苏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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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远虑(2)

[1]“有经”句:经,恒常,意谓恒常的法典。权,谓权宜,衡量是非轻重,因事制宜。机,谓机变,随时事而采取灵活的应变方法。[2]成天下之务:成就天下的各种事务。[3]济:成就。[4]顾:只,但。[5]益:传说中舜、禹两朝的贤臣,为管理山泽之官。[6]伊尹:成汤朝贤臣,曾佐助成汤讨伐夏桀,平定天下,被尊为相,成汤没,又辅助帝外丙、帝中壬、帝太甲,帝太甲继位,不遵汤法,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之后,太甲悔过自责,伊尹迎其回朝,并归政于他。伊尹遂为后人推崇为才德兼备的贤相。[7]太公望:即姜尚,文王求之于渭水之滨,文王没,佐助武王,讨伐商纣,平定天下,为周之开国无勋,受封营丘,遂建齐国,后人亦推尊其为才德兼备的楷模。[8]桓、文:即齐桓公、晋文公,二君皆为春秋时的霸主。[9]狐偃:晋文公之舅,字子犯。晋文公时贤臣。晋文公年少时,便以名士相佐,晋文公逃亡十九年,狐偃随侍左右,出谋划,晋文公返国即位,偃为朝中重臣,率军伐卫,劝谏晋文公行仁,佐助晋文公成其霸业。[10]伍员:即伍子胥。先为楚平王臣,后因其父兄被楚平王杀害,便逃奔到吴国。助吴王阖庐击败楚、越两国,功勋卓著。后受伯嚭的谗毁,被夫差逼迫自刎。[11]范蠡:春秋时楚国宛人,负才佯狂倜傥,后仕越为大夫。勾践兵败后,范蠡助其逃归越国,又辅佐他发愤图强,最终灭掉吴国,后认为越王只可同患难不能同富贵,便离越奔齐,经商致富,至陶,称朱公,世称陶朱公。大夫种:即文种,先为楚宛令,后仕越,为大夫。勾践兵败,文种同范蠡一道,佐助越王图强灭吴。后,不听范蠡的劝告,继续留任朝中,最终被越王逼迫而死。[12]韩信:秦末淮阴人,先从项羽,后投奔齐邦,为大将,在楚汉战争中,屡立战功,先封为楚王,后涉嫌谋反,被刘邦所执,降为淮阴侯,终被吕后所杀。黥布:即英布,因其曾受黥刑,故称黥布,秦末聚众为盗,后起兵以秦,先从项羽,封九江王,后从刘邦,封淮南王,率在垓下击败项羽。后韩信、彭越杀,黥布料难自安,逐起兵反叛,刘邦亲征,黥布败走长沙,被番阳人杀。彭越:汉初昌邑人,曾以渔为生,后起兵,汉王二年春,归附刘邦,攻城略地,屡立军功,封梁王,后涉谋反,被诛杀。[13]曹参:秦末沛县人,曾为沛县狱掾,后从刘邦起兵反秦,南征北战,军功显著,楚汉战争中,曾从属韩信,略定齐地。刘邦平定天下,以曹参为文相国,封平阳侯。萧何死,曹参相,持守萧何的陈法,行清净无为之道,使社会安宁,故深得时名。樊哙:秦末沛县人,先以屠狗主生,后从刘邦起兵反秦,身经百战,曾救刘邦于鸿门宴,深得刘邦喜爱。后又佐助刘邦,平定诸王作乱,封舞阳侯。刘邦晚年,有人告其党同吕氏,几乎被杀,后卒于汉惠帝六年(公元前189年)。滕公:即夏侯婴,秦末沛县人。先与刘邦友善,后从刘邦起兵反秦,因军功封为公。楚汉战争中,驰骋疆场,曾冒死救下刘邦的儿子及女儿,天下大定,封汝阴侯。又佐助刘邦平定诸吕之乱,刘邦恩宠有加,赏赐甚丰,死后谥为文侯。灌婴:秦末曾贩卖丝缯为生,刘邦起兵反秦,婴为刘邦麾下战将,多立军功,封颍阴侯。刘邦驾崩,灌婴又与周勃等人平定诸吕之乱,迎立汉文帝,拜为太尉;周勃免相,灌婴接任。死后谥懿侯。裨将:副将。[14]郦生:即郦食其(yì 激)。秦末陈留高阳人,少时好读书,家贫落魄,为里监门吏,同县中人称其为狂生。及刘邦起兵,郦食其以孺生见刘邦,晓以大义,刘邦遂改变倨傲态度,以礼相见。郦食其劝说刘邦攻秦,常为说客,往驰于诸侯之间,后说齐王叛楚,使齐王放松了戒备,为韩信平齐创造有利条件。齐王闻汉兵到逐烹郦食其。陆贾:汉初楚人,跟从齐邦平定天下,因极有口才,常侍左右,出使诸侯。曾两次到南越,招抚南越王尉佗,拜为太中大夫。刘邦死后,诸吕作乱,陆贾劝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联合,共同铲除吕氏。及诛诸吕,迎立文帝,陆贾是为有功之臣。著有《新语》一书。枞(cōng)公:汉御史大夫。刘邦失败荥阳,仓皇逃出,令枞公等人守荥阳。后荥阳被项羽攻破,枞公等被杀。[15]留侯、酂侯:留侯即张良,酂侯即萧何。刘邦击败项羽,建立汉朝,举凡军国大事,皆赖张良、萧何二人为其筹划,故二人为汉开国元勋,居功至伟。刘邦自己认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16]房、杜:房,即房玄龄,唐齐州临淄人,名乔。十八岁举进士,仕隋,任隰城尉,后因事罢。唐太宗起兵反隋,房玄龄在渭北归附,任秦王府记室,随太宗南征北讨,参与了玄武门之变,助太宗夺得帝位。太宗贞观元年(公元627年)任为中书令,为相十五年,封梁国公,为太宗朝重臣之一。杜,即杜如晦,字克明,唐京兆杜陵人,仕隋为滏阳尉,后归附太宗,为秦王府兵曹参军,参与军事活动的筹划。太宗即位,官至尚书右仆射,与房玄龄同掌朝政,订立各种典章制度,亦为太宗朝重臣之一。[17]司马氏:指曹魏时司马懿祖孙。司马懿在曹丕时任大将军,后杀曹爽,自任丞相,独揽朝政。其子司马昭代兄司马师继任魏大将军,独专国政,杀魏帝曹髦,进封为晋王。死后,其子司马炎废魏称帝,建立晋朝,是为晋武帝。[18]贾充:曹魏时任大将军司马、廷尉,为司马氏之心腹,曾指使司马昭杀魏帝曹髦,在司马氏篡魏的活动中,充当了极重要的角色。晋朝建立后,任司空、侍中、尚书令等职。[19]陈胜、吴广:秦末农民起义的领袖。不克:不能。[20]熙然:兴盛貌。[21]燕安:安闲、和平。燕,通“宴”。[22]田文:即孟尝君,战国时,齐国贵族田婴之子,承其父封爵,为薛公。齐湣王任为相国,门下曾养客数千人,以好客著称于世。相齐时,联合韩、魏打败秦、楚、燕等国;曾入秦,一度为相;逃归齐国后,复相位。后受齐湣王的疑忌,入魏,任魏相,联合秦、赵、燕诸国伐齐。齐湣王死,齐襄王立,孟尝君回到齐国。《史记·孟尝君传》称其卒后,“谥为孟尝君”。[23]高祖:指汉高祖刘邦。[24]周勃:秦末沛县人,年轻时以织蚕薄为生,常为丧家吹箫,后从刘邦起兵反秦,因军功,赐为武威侯,拜为将军。汉朝建立,封为绛侯,又从刘邦平定诸王反叛,是为刘邦的腹心之臣。刘邦认为“厚重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吕后时,周勃为太尉,吕后死后,周勃协同陈平等人平定诸吕,迎立文帝,安定了刘家天下。孝惠:即汉惠帝,名刘盈,公元前194—前188年在位。孝文:即汉文帝,名刘恒,公元前179—前157年在位。[25]武帝:即汉武帝,名刘彻,公元前140—前87年在位。霍光:霍去病异母弟,武帝朝为奉车都尉,受武帝遗诏辅佐昭帝,任大司马、大将军,封博陆侯。昭帝驾崩,先迎立昌邑王刘贺,不久废掉,迎立宣帝,为几朝重臣。孝昭:即汉昭帝,名刘弗陵,公元前86—前74年在位。孝宣:即汉宣帝,名刘询,公元前73—前49年在位。[26]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语出《尚书·伊训篇》。冢宰:周代官名,为六卿之首。相当于后世的宰相。《尚书·周官篇》称:“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句意为百官各统己职,听命于冢宰。总己:各统己职。[27]“三年”句:古代礼法规定,国君驾崩,嗣王须守丧三年,三年丧毕,方能听政。其间则由冢宰摄政。《论语·宪问》:“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孔安国注云:“冢宰,天官卿,佐王治者。三年丧毕,然后王自听政。”[28]五载一巡狩:语出《尚书·舜典》。意谓天子每五年须巡视天下。狩,原文作“守”。[29]宗老:家族中的尊长。[30]眇(miǎo):瞎一只眼称为眇。[31]泊然:淡泊、无意貌。[32]传舍:古代供过往行人止息之所。[33]泛泛:流荡不定。惸惸(qióng qióng):亦作“茕茕”,意谓孤独无依靠。[34]卒(cù):同“猝”,突然。颠沛:狼狈困顿。殒越:坠落,引申为死亡。[35]太祖:指宋太祖赵匡胤,公元960—976年在位。赵中令:即宋太祖、宋太宗时的宰相赵普。其为幽州蓟人,后周时为赵匡胤幕僚,策划陈桥兵变,佐助赵匡胤夺取皇位,建立宋朝。因功,官至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初重大决策皆出其谋。太宗朝复为相。淳化三年(公元992年)春,因病辞职,封魏国公,七月去世。宋太宗曾称其“能断大事”,“尽忠国家,真社稷之臣也”。淳化元年(公元990年),以普为西京留守,兼中书令,故称赵中令。[36]寇莱公:即真宗朝的寇准,华州下邽人,字平仲。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为相,辽军侵宋,力主抵抗,促使真宗往澶州督战,与辽订立澶渊之盟,不久,被排挤罢相,晚年又复相位,不久又罢,后被逐放到雷州,死于贬所。因其曾封莱国公,故称为寇莱公。

【译文】

圣人治理天下道,有恒常法典,有权宜之计,有灵活机变,因此,便有百姓,有群臣,而又有腹心之臣。称之为恒常法典的,天下百姓全部知晓,是可以的;称之为权宜之计的,老百姓不得而知,群臣知晓,是可以的,称之为机变的,虽是群臣,也不得而知,只有心腹之臣才可以知晓,如果让群臣没有权宜之计,那就没有办法成天下各种事务;如果没有机变,那就没有办法成就万世的功业。但权宜之计与机都不是天下百姓所适宜知晓的;而机又是群臣所不能听闻的。群臣不得听闻机变,那有谁能参与合议呢?机变如不与人议,则不能成功,如此看来,那所谓的腹心之臣,就不能一日没有了。后世之人见夏、商、周三代以仁义夺取天下,而以礼乐守成天下,就认为圣人没有机变。那夺天下与守天下,没有机变,则不会成功,只是三代圣人的机变不像后世的那样鬼诈,因而后世不容易看见罢了。有机变,因而便有心腹之臣。禹有益,汤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这三位大臣,天下所不曾听说过的,他们听说过,群臣所不知晓的,他们知晓。禹与汤、武王在上倡导机变,而这三位大臣共同应和于下,因此成就万世的功业。到了齐桓公、晋文公的时候,则有管仲、狐偃给他们充当谋主。吴王阖庐有伍员,越王勾践有范蠡、大夫文种为其辅佐。汉高祖奋起,任韩信、黥布、彭越为大将,任曹参、樊哙、滕公、灌婴为副将,游说诸侯,则任用郦食其、陆贾、枞公等人。至于那些奇机密谋,群臣所不能参与的,惟有张良、萧何二人知晓。唐太宗的的臣下多有奇才,但能委任予沉重、机密的,也不过只有房玄龄、杜如晦二人。

君子为善之心同小人为恶之心是一样的。君子有机变,可以成就其善业;小人有机变,可以成就其恶行,有机变虽说是恶行,或许也能成功;没有机变,虽是善业也不能达到。因此,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没有。司马氏,可称为曹魏的贼人,但他有贾充这种人为之腹心之臣,其篡魏能得以成功;陈胜、吴广,在民看来,就像成汤、武王一样,但他们没有腹心之臣而终归失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没有腹心之臣,就不会有机变,即使有机变,他会泄露。那没有机变与有机变而泄露,就譬如虎豹吃人,而不知设陷阱捕杀它,或是设了陷阱而不知道要用东西遮覆在陷阱之上。

有人说:“机变,是创业君所以借用业帮助成功的手段,到了守成之世,为什么还要使用机变?而又哪里用得着腹心之臣呢?”唉!守成之世能够兴盛如太古之世吗?不能够,我不认为机变可以丢弃。再说天下的变乱,常常藏伏于安闲、和平之中。孟尝君说的国君年少,国家便会危急,主要是大臣未能归附,像这样的事,哪一个朝代会没有呢!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腹心之臣,真可让人寒心呀!从前,在汉高祖的晚年,天下已然安定,却又将周勃留给孝惠帝、孝文帝;汉武帝的晚年,天下已然大治,却又将霍光留给孝昭帝、孝宣帝。看来天下虽有如泰山般强大的态势,圣人却常感受到危如累卵。所以,守成之世,腹心之臣不可丢弃。《传》说:“百官各统己职,听命于冢宰。”这冢宰如果不是腹心之臣,天子哪里能捧举天下的事务而委任于他,在守丧三年,不亲政期间而不存有疑心呢?《传》又说:“天子每天要外出巡视天下。”天子每五年一外出,丢开千里的王畿,谁人给他守卫?现今一个家族之中,必定有受人尊敬的尊长,一介之士必定有亲密无间的朋友,来开拓胸襟,救助缓急之事,为什么天子就没有腹心之臣呢!

近世的君主,安闲于上,而使宰相不明于下,上下不交接,他们之间的心志便不能沟通,臣下看待君主就像看天那样的辽阔,却感到不可亲近;而国君视臣,就像上天看人一样,淡泊无意,没有亲爱之心。所以,国家优患,他不以为优患,国君的喜事,他不以为喜事。国家有优愁,他不感到是耻辱,国君受侮辱,他又不能以死报君。如有一个人称誉某人,则任用他;一个人谗毁某人,则贬谪他。宰相躲避嫌疑,畏惧讥谤尚且没有闲暇之时,又哪里有空闲时间竭尽心力去担忧国家呢!宰相多次变更,多次易人,人们便会将相府看作是供行人止息之所。百官流荡不定于下,而天子孤独无依于上,一旦有突然而来的忧患,我不会见不到那令人狼狈困顿以至于灭亡的事情发生。

圣人委任腹心之臣,像对待父师那样尊敬他,像对待兄弟那样亲近他,握着他们的手,进入寝室之内,共同起居、睡觉、吃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人称誉他,并不因之而更加密切,多人诋毁他。并不因之而疏远,赐以尊贵的爵位、赏以丰厚的俸禄,委以重大的权力,然后,君臣之间便可以合议天下之机宜,考虑天下的变乱。宋太祖任宰相赵普,可以说正是符合这种道理。近世的寇莱公,也确是赵普这样的人,但给与他的权力较轻,所以最终被放逐。天下不会多少不测之变,但必须使大臣拥有生人、杀人的大权,而后才可应付这不测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