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战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栅的普遍设置情况。隋末张须陁领兵万人与卢明月所部十万众对垒于下邳,由于“力势不敌”,张须陁“去贼六七里立栅,相持十余日,粮尽将退”,“于是须陁委栅遁,使(秦叔定、罗士信)二人分领千兵伏于芦苇间。既而明月果悉兵追之,叔宝与士信驰至其栅,栅门闭不得入。二人超升其楼,拔贼旗帜,各杀数人,营中大乱。叔宝、士信又斩关以纳外兵,因纵火焚其三十余撕,烟焰涨天”。张须咆与卢明月对阵,双方都是“立栅为营”。秦叔宝、罗士信攻栅门不克,二人爬上栅楼(可能是了望用的战楼),拔敌营旗帜,杀守望士兵,引起敌营大乱,然后从内部打开栅门,所谓“斩关以纳外兵”。于是“纵火焚其三十余栅”看来秦叔宝是首先攻击敌人中军大营的“外栅”,然后又焚烧其余三十余棚。十万军队共三十余栅,平均每栅要驻屯军队三千人气栅中有幕有灶,以为士兵住宿和炊事之用。大业十年,王世充在盱眙拒盂让,为五栅挡住盂让南下之路。在以骄兵之计麻痹敌人后,“乃于营中夷灶撤幕,设方阵,四面外向,毁栅而出”,结果大破敌军。栅中可以设方阵,可见这些栅是很大的。咸亨元年。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率军至大非川,在进发乌海前提出乌海险远,车行艰涩,若引辎重,将失事机,破贼即回,又烦转运”。“大非川岭上足堪置栅,可留二万人作两栅,辎重等并留栅内”这里的两上栅平均容兵士一万人,辎重可以全部置于其中。
作为裴绪创立的行军下营的方法之一,栅固然是临时打仗才构筑的军事设施,实际上在边疆地区设置的栅,还具有军事据点的意义。如大中三年八月收复河湟地区,规定“其三州、七关镇戍之卒,皆倍给衣粮,仍二年一代。道路建置堡栅”。边疆驻军建筑的栅,不是临时所用,当是因为“山河险势,多石少土,不任板筑,乃建木为栅”。既是驻军之所,又成为边疆的小军镇。因此,栅在边疆掌管所属的烽铺。王宏泰咸通年间曾任幽州雄武军平地栅巡检锋铺大将他的职务表明,栅具有巡视烽铺的职能。
栅在进攻敌城时,是军队向前推进的军事堡垒。《革命记》记刘黑闼围唐将王君廓于铭州,“即于城两掘壤树栅,防王君廓之走”。
《后汉书》卷65《段颍传》乃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这显然只是一道木材连接的拦阻物。后来借指军队屯驻的营寨。唐代以前已经如此,唐代用的更为普遍。《旧唐书》卷151《高崇文传》成都北一百五十里有鹿头山,扼两川之要,(刘)辟筑城以守,又连八栅,张犄角之势以拒王师”。唐王建《寄贺田侍中东平功成》探知点检兵应怯,算得新移栅未坚”。
唐代中后期普遍在边疆地区建立栅,作为军事据点或者军镇。五代时期,有些地方如汉州甚至根本“无城堑,树木为栅”,结果被任环火攻,唐宣宗大中十二年王式为安南都护、经略使式有才略,至交趾,树苗木为栅,可支数十年(胡注.此木可以支久),深堑其外,泄城中水,堑外置竹,寇不能冒”。这样的栅就比较稳固难攻。
总之,栅有作为军营者,有作为军镇者。
(二)砦(寨)
砦或寨,都是防守用的栅栏、壁垒,进一步引申为军营。魏晋南北朝时期常见诸史籍。有时砦栅连用,如《宋书》卷77《柳景略传》记柳景略“于板桥立栅以自固”,程天祚“于东南据高丘,屯砦栅”。这里的栅、砦栅后文又作柴栅、柴。砦在唐代使用也很普遍。《旧唐书》卷200《黄巢传》时京畿百姓皆砦于山谷,累年废耕耘”。后世也有砦栅、砦堡连用的例子。
唐代后期一般把军营称寨的,如郑谷《寄边上从事》:“男儿怀壮节,何不事嫖姚。髙叠观诸寨,全师护大朝”。在这一点上与栅的意义相同。《资治通鉴》卷251记载庞勋起义被镇压的过程中,多次提到“寨”。庞勋在各地的驻军称为寨,如“使人诈为群盗降者数千人,诸寨告捷者数十辈”;“作露布,散示诸寨及乡村”,其在“襄城、留城、小睢诸寨兵合五六万人”。唐朝官兵也设寨为屯兵之所,如魏博行营在丰县,“分为五寨,其近城者屯数千人”,及被庞勋所围,“诸寨救之”。李德裕曾采纳泽潞降将的建议,“令陈许军过乾河立寨,自寨城筑为夹城,环绕泽州,且遣大军布阵于外以捧救兵”。唐将马举攻濠州,庞勋部将“刘行及设寨于城外拒守”;又如,庞勋使张儒等守宿州,“儒等列寨数重于城外,环水自固”。当康承训焚烧其“外寨”时,“张儒等入保罗城”。诸如此类的寨,设在城外以护守该城或围攻该城,其作为屯军据点的意义更加清楚。
傜宗时阡能在蜀州起义唐双流把截使白文现所修堑栅非常地“重复劳密”,唐将高仁厚“命悉平堑栅,才留五百人守之,余兵悉以自随,又如诸寨兵,相继皆集”。官军屯于诸寨,阡能的军队也是如此,阡能“遣罗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高任厚用攻心之术降之,“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五寨,寨中人争出降”;“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又有“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皆降”。阡能与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起义失败总之,寨在唐朝后期被广泛地指称军营和军队屯驻点,基本上与唐朝前期的栅有同样的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栅只是指那些建立营寨的材料,寨则指整个战斗设施。如晚唐“蒲、缝之北有摩云山,设堡栅于其上,号摩云寨”、出现了一些与地名连称的寨,如固镇寨、青龙寨和鹿塘寨之类。在宋代,寨仍然比较普遍地作为军事据点的称谓,要塞地区的军事头领亦被称为寨主,如“康定中,侍禁李贵为西边寨古”
(三)堡与城
堡从字面意义上说是小城的意思,所以有时城堡或小城堡连用。但是这种城堡作为军事据点的意义比较显赫。颁州新平县有高丘堡高丘堡,在县西十八里。东西南三面石坡,峭峻高十丈,北面筑城高二丈,武德二年置,贞观七年废”。可见唐初以来就有“堡”,这个依山而建的堡,具有军事意义,贞观七年废,意味着它失去了军事上的用途。堡一般构成军镇的整个军事布局中的一个部分,或者是一个小的军事堡垒。例如,张奉璋在井陉西南筑承天军城又于黄沙口筑德化城,示怀也;慕容隘筑灭胡城,示威也;复联建三堡,绝细迳也。由是南北千里,东西两乡,飞禽走兽,不得横绝矣。可以看出,承天军除了军府所在承天城外,还在重要的隘口筑德化城和灭胡城,又为了防范“细迳”,修筑了“三堡”。总起来说,承天军有承天、德化、灭胡三个城,又在小的路径上修了三个堡,构成了军、城、堡的防御体系。
在边通地区筑城是作为重要的边防工事来进行的。代宗朝宰相元载曾经极力主张城盐州。德宗朝那宁节度使韩游环曾“盛陈筑丰义城可以制吐蕃”,没有成功。后来德宗考虑到“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龈宁节度使杨朝晟“分军为三,各筑一城”,又筑马岭城,获得开地三百里的成绩。胡三省弓《九域志》环州,治通远县,唐方远县地,有木波、马岭、石昌、合道四镇”。可见,杨朝晟所修筑的几个边城都是军镇的防御工事。
城与城之间的大小、险易差别很大,城的规格建制也各有不同。算术书中的一些题目留下了若干信息。《孙子算经》说今有筑城,上广二丈,下广五丈四尺,高三丈八尺,长五千五百五十尺。秋程人功三百尺。顺:须功几何?答曰:二万六千一十一功”。《夏侯阳算经下》说今有筑城,高三丈,上阔一丈五尺,下阔二丈五尺,长一百丈。每方二尺用一功问功几何?答曰:七万五千功。”这两道题中,筑城的效率很不一样,城的大小也不同。但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是行政区划意义上的城(即使县城也应比这要大),最有可能的是作为军事据点的城堡。就大小而言,前者可以称为“城”,后者也许只能算“堡”。李德裕曾经谈到大城与小城堡的问题又虑回鹘于山林安置老弱家口,将精兵逼近城栅,搅扰百姓,如有此事,须坚壁清野,不得与战。其小城堡兵力薄少,不堪固守处,并望抽入大城。回鹘纵得小城,亦无用处。”这里的“城栅”涉及到大小城堡,指出如果小城堡兵力少,不能坚守,可以放弃,抽人大城。
贞元三年(787年)九月,吐蕃寇陷华亭县及连云堡,“驱二城之民数千人及龈、泾人畜万计而去”。这里把连云堡称为城,就是广义的城,或者说城堡之城。连云堡其实是泾州西边的前哨,“泾州恃连云为斥侯,连云既陷,西门不开,门外皆为虏境,樵采路绝”。这说明“堡”在军事防务上具有前沿阵地的意义。
贞元七年,德宗“诏泾原节度使刘昌筑平凉故城,以扼弹筝峡口;浃辰而毕,分兵戍之。昌又筑朝谷堡。甲子,诏名其堡曰彰信。泾原稍安这条材料说明,朝廷是多么重视边城的修筑,甚至御赐一个城堡的名字。刘昌修筑的城和堡当然成为泾原节度使下的军事据点。可见,边疆防务部队的军镇分布是常会有变化的。筑平凉城仅仅用了十二天(“浃辰而毕”),说明该城并不很大。
总之,城是一种很广义的名词。除了行政机关所在地的城之外,主要指军事据点的城,即作为军镇的城。其中有大城和小城堡的区别。
青社,本祭祀东方土神处,借指东方或齐国,此处指溜青节度使。
《资治通鉴)卷225大历十二年五月,第7245页。
《全唐文》卷772李商隐《为荥阳公论安南行营将士月粮状》,第8052页。
《资治通鉴》卷230兴元元年四月,第7422页。
《全唐文》卷773李商隐《为荥阳公请不叙将士上中书状》,第8063页。
桂管兵马不多,距西京很远,必不至于从这里抽调兵马防秋,再说,一般出兵外地都称“行营”,这里不说“行营”,而只说“防戍”,也应该是在桂管边境。
《全唐文》卷722李商隐《为荥阳公奏请不叙录将士状》,第8053页。
池田温《中国古代籍枨研究(概观录文)》,第380页;参见《敦煌吐鲁番文献研究论集》第1辑,第109-110页。
《新唐书》卷143《郗士美传》。
《旧唐书》卷156《韩弘附李质传》。
《韩昌黎集》卷37《董公行状》。
《权载之文集》卷32《宣州响山新亭新营记》。
《八琼室金石补正》卷68《诸葛武侯祠堂碑》,第470页。
《资治通鉴》卷275天成元年七、八、九月,第8991-8992页。
《全唐文》卷702,第7210页。
《册府元龟》卷994C外臣部备御七》,第11670页。
《册府元龟》卷405《将帅部识略四》,第4819页。
《全唐文》卷536王栩《请停执刀衣粮奏》,第5439页。
《日唐书》卷161《乌重胤传》,第4223页。
《旧唐书》15卷《宪宗下》,第467页。
《旧唐书》卷148《裴馅传》,第3991-3992页。《册府元龟》卷488《邦计部陚税二》将此次改革系于元和四年二月(第5834页)。
《资治通鉴》卷225大历十二年五月,第7245页。
《旧传》,第3993页;《新传》,第4739-4740页。
《旧唐书》卷《李晟附细传》。
《旧唐书》卷151《伊慎传》,第4055页。
《资治通鉴》卷113晋纪三十四隆安五年;《通鉴释文》,第396页。
《旧唐书》卷133《李晟传》,第3669页。
《武经总要前集》卷6《诸家军营九说》,第2册第13页。
《日唐书》卷68《秦叔宝传》,第2501页,参见01典》卷154《兵七引退设伏潜兵袭其营》。
《资治通鉴》卷185武德元年正月广虎贲郎将王辩破密外栅,密营中惊扰,将溃;世充不知,鸣角收众,密因率敢死士乘之,世充大败”。(第5772页)这样看来外栅”与军营之间还有相当距离。
{通典》卷153《兵六示缓》:后魏末,“侯伏、侯元进领兵五千据险立栅,其千人以下为栅者亦有数处”。这里的大栅有兵五千人,小栅千人以下。
《旧唐书》卷54《王世充传》,第2228页,参见《通典》卷153《兵六示怯》。
《旧唐书》卷83《薛仁贵传》,第2782页,参见《通典》卷154《兵四掩袭》;卷160《兵十三绝粮道及辎重》。
《资治通鉴》卷248大中三年八月,第8040页。
《八琼室金石补正》卷76《大唐幽州随使押衙银青光初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太原王公夫人清河张氏墓志》,第525页。《资治通鉴》卷190武德二年二月考异引《革命记》,第5945页。
《资治通鉴》卷274后唐天成元年三月,第8966页。
《资治通鉴》卷249大中十二年正月,第8066页。
《宋书》卷77《柳景略传》,第1987页。
参见《汉语大词典》第七卷第1043页,1994年11月出版。
实际上,唐朝以前就有以寨来指军队屯驻的,如《陈书》卷35《熊昙朗传》记熊昙朗“据丰据县为栅”;“巴山陈定亦拥兵立寨”。后熊昙郎领兵“据新淦县,带江为城”江州刺史周迪等“帅南中兵筑城围之。”(第477-478页)这里的栅、寨和城都是指军队的屯驻,但是建栅、立寨与“筑城”应该有因时因地制宜的差别。
《全唐诗》卷674,第7710页。
以上引文均见于《资治通鉴》卷251咸通九年十一月至十年四月,第8129-8144页。
《资治通鉴》卷248会昌四年闰七月,第8044页。
《资治通鉴》251咸通十年六月、七月、八月,第8146-8147页。
《资治通鉴》卷255中和二年十一月,第8279-8281页。
《北梦琐言》卷15,第114页。
见于(资治通鉴》卷248会昌四年闻七月,第8004页;卷251咸通十年二月,第8140页。
江修复《江邻几杂志》,《笔记小说大观》第7辑。
《元和郡县图志》卷3《邾州新平县》,第62页。
《金石续编》卷8《承天军城记》,第8-9页,收人《金石萃编》第五册,北京中国书店,1985年影印本。
)《资治通鉴》卷235贞元十三年正月,第7576页。
胡三省注城于尺为一版”。(《资治通鉴》卷233贞元四年正月,第7510页))《太白阴经》卷5《筑城篇第四十三》云“古今度称之法者,城下阔与髙倍,下阔与下倍。城高五丈,下阔二丈二物尺,上阔一丈二尺五寸”。(第726-197页)这里的比例只是基本原则。
《全唐文》卷704李德裕《请密诏塞上事宜状》,第7226页。
《资治通鉴》卷233贞元三年九月,第7506页。
《资治通鉴》卷233贞元七年二月,第75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