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弘得众,抱直如弦;曾任大务,不致人惭。人中仁也,实可称贤;盈官克己,忠孝俱全。”P.3518《张保山邈真赞并序》赞云:“谦谦君子,慎思守恭;宽弘得众,刚柔处中。事亲竭力,事君尽忠;文武双全,六艺俱通。”P.3882《府君元清邈真赞并序》云:“公生之别俊,诞质英灵,机谋出自天然,志操禀从于神受。三端杰众,六艺标彦,文房探郑伯之经书,武库校葛公之战术。专心奉上,推忠以助于国君,励节承家。”P.3390《张安信邈真赞并序》赞云宏才杰世,数立奇功;名彰塞表,代播高风。沙场效勇,陇外留踪;东西奉使,南北开通。温良守道,清政怀忠;人伦叹美,众类谦恭。”S.4860《创建伽蓝功德记并序》云厥有当坊义邑社官厶等贰拾捌人,并龙沙贵族,五郡名家。六顺淳风,训传五教;英灵美貌,合邑一模。孝实安亲,忠能奉国。”从上述总结评论个人功名成就的碑铭真赞可以看出,“忠君孝亲”是这一时期重要的品评标袖不仅归义军时期的官员和世俗大众如此,这一时期敦煌佛教界僧侣尼众个人德行和价值的品评,也是以此作为重要标准之一。如:S.530《大唐沙州释门索法律义辩和尚修功德记碑》云:索义辩“人训俭约,风俗儒流;性恶工商,好生去煞。耽修十善,笃信三乘,唯忠孝两全,兼文武而双美。”P.2807《释门杂文》云:翟教授“言无爱憎,行有忠信。”S.6417《同光四年金光明寺徒众庆寂神威等状》云:“僧法真请寺主,右件僧本性仁厚,唯直唯忠,时常逊顺,和睦众人。”P.3556《都僧统陈法严和尚邈真赞并序》云:“三冬豹变,业就儒宗;一命成资,摧邪顿正。清贞守节,衣钵之外无余;聚散浮云,悟世荣而水沫;兰芳馨馥,遍布人伦。如秤之平,表均释俗;冰壶皎洁,信义终身。”P.3718《范海印和尚写真赞并序》赞云:“师之异德,汉水同源;探之无底,度之无边。清如冰璧,贞松比坚;俗望济北,释内精妍。奉公守节,每进忠言。”P.2991《报恩吉祥窟记》云:释镇国“待达资身,恭谦立志,敬上有昏定之美,爱下无荆悴之受。仗义依仁,轻身贵士。”从上述文书的记载可知,忠孝节义等儒家道德伦理规范也是敦煌僧人们必须遵循的基本准则。
从以上所述可知,《励忠节钞》是归义军时期在敦煌地区广为流传的道德伦理教育读本,极有可能被归义军政权的统治者用来当作思想道德教育的教学课本,其目的在于通过“忠孝节义”的思想道德教育,将敦煌的僧尼俗众团结在归义军政权的领导之下,从而建立一个稳定的统治秩序。
综上所述,由于归义军政权实行“三教并兴”的文化政策,高度重视“忠节”道德伦理观念的建设,从而为《励忠节钞》的保存和广泛流传提供了空间。反过来,《励忠节钞》作为道德伦理教育读本在敦煌地区道俗和释众间广为传布,成功实现了“忠君爱国”、“孝亲节义”等以“忠节”思想为主的道德伦理教育,从而使敦煌宗教界与世俗政权紧密结合起来,为实现完美的社会秩序而共同努力。归义军政权之所以能在那种恶劣的外部环境下生存下来,并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以“忠孝节义”为主要内容的思想道德伦理教育的成功。
(原载《敦煌学辑刊》2005年第3期)
注释
[1]参见翟理斯(1)《英藏敦煌汉文文献目录伦敦:大英博物馆,1957年;苏远鸣、谢和耐等《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伯希和敦煌汉文写本目录》(共五卷,其中第二卷尚未出版,即:MichelSoymiJacquesGernet,CataloguedesUanuscritschinoisdetouen一houang,3501一4000,卷IV,Paris,1991;4001-4734,4735-6040,卷V,Pari8,1995;)王三庆《敦煌本《励忠节抄》研究》,《九州学刊》1992年第4卷第4期,第87-95页。
[2][宋]宋祁、欧阳修《新唐书》卷216《吐蕃传下》,中华书局,1975年,第6093~094页。
[3]关于吐蕃陷落沙州的时间,有建中二年(781)、贞元元年(785)、贞元三年(787)等多种说法,据陈国灿考定,认为唐贞元二年(786)是沙州城陷蕃之年。参见陈国灿《唐朝吐蕃陷落沙州城的时间问题》,《敦煌学辑刊》1985年第1期,第丨一7页;修订后收人(敦煌学史事新证》,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72-485页。
[4]有关敦煌归义军政权与中原王朝的交往,参见冯培红《客司与归义军的外交活动》,《敦惧学辑刊》1999年第1期,第72-84页;又《归义军时期敦煌与周边地区之间的僧使交往载郑炳林主编《敦煌佛教艺术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兰州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450~466页。
[5]有关敦煌佛教教团奉使人奏之事,参见郑炳林《敦煌碑铭赞辑释》之《都僧政曹僧政邈真赞》、《都僧统唐悟真邈真赞并序》及注,甘肃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112-113,116-141页;又郑炳林、梁志胜《梁幸德邈真赞与梁愿清莫髙窟功德记》,《敦煌研究》1992年第2期,第62-70页;又郑炳林《晚唐五代归义军政权与佛教教团关系研究》,《敦煌学辑刊》2005年第1期,第1一15页,该文又收人郑炳林主编《敦煌归军史专题研究三编》,甘肃文化出版社,2005年,第48-74页。
[6]关于敦煌佛教教团向中原乞经的情况,参见方广铝《敦煌遗书《沙州乞经状》研究》,《敦煌研究》1989年第2期,第73-83页。又方广铝着《敦煌佛教经录辑校》,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889-893页。
[7]参见冯培红《归义军时期敦煌与周边地区之间的僧使交往》。
[8]关于三界寺与载经洞,参见荣新江《敦煌藏经洞的性质及其封闭的原因》,载季羡林主编《敦煌吐鲁番研究》第2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23~48页;又《再论敦煌藏经洞的宝藏——三界寺与藏经洞》,载郑炳林主编《敦煌佛教艺术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14一29页。郑炳林《晚唐五代敦煌三界寺藏经研究》,《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第11一17页,该文又收人郑炳林主编《敦煌归军史专题研究三编》,第25-47页。
[9]参见冯友兰(中国哲学史》,商务印书馆,1947年增订版;程方平《隋唐五代的儒学》,云南教育出版社,1991年;许凌云《中国儒学史》(隋唐卷),广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等。
[10][唐]欧阳询《艺文类聚目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15页。
[11][梁]释宝唱《经律异相》,载{中华大藏经》,中华书局,1984年,第52-53册。
[12][唐]释道世《法苑珠林》,中国书店,1991年。
[13]《无上秘要》,载《道藏》第25册《太平部》,天津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文物出版社,1988年。由于《道藏》所收《无上秘要》为残本,且目录不全,据敦煌文书P.2861号《无上秘要目录》补全,《法藏敦煌西域文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9册,第164-169页。
[14]关于宇宙的形成,时间和空间的产生,万物、生命、人类的出现,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等问题,由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人们根据当时的科学水平,不断地加以探讨。本世纪上半叶,英国学者赫乔弗尔斯(HG.Wells)着、吴文藻、谢冰心、费孝通等译《世界史纲,生物和人类的简史》(找《OutlineofHistory,APlainhistoryofLifeandMankind,1982年,人民出版社)一书,一开始考察的也是这些问题,和中国古代的思路并无二致,所不同者仅仅在于依据近代科学各门类的知识而作出解释。
[15]葛兆光较早以类书的体例和分类作为思想史的资源,用来讨论中国古代知识与思想世界的轮廓。参见葛兆光《中国思想史》第1卷《七世纪以前中国的知识、思想与信仰世界》,第四编第七节《目录、类书和经典注疏中所见七世纪中国知识与思想世界的轮廓》,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599-605页。
[16]《中国思想史》第1卷,第595页。
[17]敦煌在初唐和盛唐时期是否设立有寺学,难以确考,但敦煌在很早就已经有寺学存在,如:西晋时高僧竺法乘“西到敦煌,立寺延学。”参见《大正藏》册50,《高僧传》卷4,页0347C。
[18]有关敦煌归军时期的教育,参见李正宇《唐宋时代的敦煌学校》,《敦煌研究》1986年第1期,第39一7页;髙明士《唐代敦煌的教育《汉学研究》第4卷第2期(敦煌学国际研讨会论文专号),1986年12月,第231-270页。李冬梅《唐五代敦煌学校部分教学档案简介》,《敦煌学辑刊》1995年第2期,第63~68页。颜廷亮《关于敦煌文化中的教育兰州教育学院学报》1999年第1期,第16-28页。
[19]张泽洪《敦煌文书中的唐代道经》,《敦煌学辑刊》1993年第2期,第58-63页。
[20]本文在此所用“三教”一词系确指“儒、释、道”三教,但这一含意与敦煌文书中的“三教”无涉,二者之间应有差异。关于敦煌文书中大量出现的“三教”一词,释觉旻、郑炳林二位学者认为指“儒、释、道”三教。参见释觉旻(从“三教大法师”看晚唐五代敦煌社会的三教融合》,载郑炳林主编《敦煌佛教艺术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40015页。郑炳林C晚唐五代教煌佛教转向人间化的特点》,《普门学报》第1期,2001年1月,第96-119页,后收人郑炳林主编《敦煌归义军史专题研究续编》,兰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533-556页。又郑炳林、徐晓丽《晚唐五代敦煌佛教教团阐扬三教大法师与敦煌佛教兼容性形成》,载《炳灵寺石窟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甘肃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01-321页,后收人《敦煌归军史专题研究三编》,第126-147页。
[21]有关敦煌石窟艺术和儒、释、道学理上所表现的融合,由于笔者力所不逮,故未展开论述。
[22]参见翟宛华《试述西汉对河西的开发》,《兰州学刊》1985年第6期,第66-72页;苏治光《东汉后期至北魏对西域的管辖》,《中国史研究》1984年第2期,第31-38页。
[23]参见施光明《略论十六国时期凉州地区的文化教育》,《兰州学刊》1984年第2期,第64-68页。
[24]参见陆庆夫《略论隋朝对丝路的经营》,《兰州大学学报》1983年(中国古代史论文辑刊》,第21-27页;章伯锋《唐代对西域的开拓和经营》,(甘肃社会科学》1980年第3期,第58-67页。
[25]《新唐书》卷216《吐蕃传下》,第6101页。
[26]参见马德《敦煌莫髙窟史研究》,甘肃教育出版社,19%年。
[27]参见王兰平《敦煌写本肛06062《归义军时期大般若经钞写纸历》及其相关问题考释》,载《敦煌佛教艺术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62-79页。
[28]有关归义军史的研究,参见荣新江《归义军史研究一唐宋时代敦煌历史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有关归义军官制研究,参见冯培红(敦煌归义军职官制度——唐五代藩镇官制个案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兰州大学历史系,2004年;有关行为礼仪的研究,参见周一良、赵和平《唐五代书仪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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