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敦煌归义军史专题研究四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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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金光明最胜王经变》在敦煌吐蕃期洞窟首次出现的原因(2)

是金光明微妙经典,种种利益,种种增长菩萨善根,灭诸业障。善男子,若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随在何处,为人讲说是金光明微妙经典,於其国土皆获四种福利善根,云何为四:一者国王无病离诸灾厄;二者寿命长远无有障碍;三者无诸怨敌,兵众勇健;四者安蟪丰乐正法流通。何以故?如是人王常为释梵四王药叉之众,共守护故。

《最净地陀罗尼品第六》主要讲述诸菩提与菩提心、十因、十三摩地、十波罗蜜,同时强调诵持陀罗尼咒的重要性,可使种种灾难消除,利益无穷。此品结尾再一次强调《金光明最胜王经》的护世护法的思想:

尔时大众,俱从座起,顶礼佛足,而白佛言:世荨,若所在处,讲宣读诵此金光明最胜王经,我等大众皆悉往彼,为作听众。是说法师,令得利益安乐,无障身意泰然,我等皆当尽心供养,亦令听众安穗快乐,所住国土,无诸怨贼恐怖恶难饥馑.之苦,人民炽盛。

《莲花喻赞品第七》再一次强调了行忏悔法的重要性,《金胜陀罗尼品第八》旨在表明此陀罗尼咒能消除一切灾障的无边法力,《重显空性品第九》阐释“空性”的理论。《依空满愿品第十》的品尾再一次表达了对供养、流通、诵持《金光明最胜王经》而可以得到众神王护持的思想,意在强调护法与弘法。

《四天王观察人天品第十一》说若有《金光明最胜王经》流通读诵并供养之地,四天王必将随时护持,使得消除一切灾难。同时又强调要“以法化世”,要求国王请听法师讲说此法,供养法师,如是“我等四王皆共一心护是人王及国人民,令离灾患常得安稳。”有着强烈的护世护法思想。

《四天王护国品第十二》是《金光明最胜王经》诸品中集中讲述该经主要思想即护世护法主旨的一品,着重阐述四天王等神王怎样对金光明最胜王经在人王即国王及其众眷属、人民中若有流通诵持供养时而进行种种护持和所得利益功德种种:

尔时世尊闻四天王恭敬供养金光明经,及能捅护诸持经者,赞言……若有人王,恭敬供养此金光明最胜经典,汝等应当勤加护守,令得安穗……汝等四王及余天众并诸药叉与W苏罗,共斗战时常得胜利。汝等若能护持是经由经力故,能除众苦怨域饥仅及诸疾疫。是故汝等若见四众受持读诵此经王者,亦应勤心共加守护,为除衰恼施与安乐。

尔时四天王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白佛言:世尊,此金光明最胜经王,於未来世,若有国土城邑聚落山林旷野,随所至处,流布之时。若彼国土,於此经典,至心听受称叹供养,并复供给受持是经,四部之众,深心捅护,令离衰恼。以是因缘,我护彼王及诸人众,皆令安稳远离忧苦,增益寿命,威德俱足。世尊,若彼国土,见於四众受持经者,恭敬守护犹如父母,一切所须,悉皆供给。我等四王常为守护,令诸有情无不荨敬。是故我等并与无量药叉诸神,随此经王所流布处,潜身捅护,令无留难。亦当护念听是经人诸国王等,除其衰患,悉令安稳,他方怨贼皆使退散。若有人王听是经时,邻国怨敌兴如是念,当具四兵坏彼国土。世尊,以是经王威神力故,是时邻敌更有异怨,而来侵挠于其境界,多诸灾变疫病流行,时王见已,即严兵发向彼国俗为讨罚。我等尔时当与眷属无量无边药叉诸神,各自隐形作为护助,令彼怨敌自然降服,尚不敢来至其国界,复得有兵戈相罚?

可见《金光明最胜王经》包含着的强烈的护世护法,特别护国思想,其中又着力强调与战争有关的四天王等神王护国行为,保境安民,极其符合中国历史上皇王将相们的想法和要求,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不仅如此,在经中也有对人们精神、心灵、道德品格的说教,又把人们非常重要的农本之事亦作为护世护法的重要内容之一:

若有人王,受持是经恭敬供养者,为消衰患令其安稳,亦复捅护城邑聚落,乃至怨贼悉令退散。亦令一切赡部洲内所有诸王,永无衰恼斗争之事。四王当知,此赡部洲八万四千城邑聚落,八万四千诸人王等,各於其国受诸快乐,皆得自在。所有财宝丰足受用不相侵夺,随彼宿因而受其报,不起恶念贪求他国,咸生少俗利乐之心,无有斗战系缚等苦,其土人民自生爱乐,上下和穆,犹如水乳,情相爱重,欢喜游戏,慈悲谦让增长善根。以是因缘,此赡部洲安稳丰乐,人民炽盛,大地沃壤,寒署调和时不乖序,日月星宿常度无亏,风雨随时,离诸灾横;资产财宝,皆悉丰盈;心无吝鄙,常行慧施,具十善业。若人命终多生天上,增益天众。

四天王护国品中受四天王护持的对象,除有“国土”、“人王”、“人民”外,又有如“后妃王子"、“内宫诸彩女”及众听经读经供养经者等,也有讲经说法弘法的“法师”。而其护持的功德利益则几乎无所不包,应有尽有,可以满足众生的所有要求。当然其前提也是十分明白的,否则就是另当别论:

尔时四天王俱共合掌白佛言:世尊,若有人王於其国土,虽有此经,未常流布,心生舍离,不乐听闻,亦不供养尊重赞叹,见四部众持经之人,亦复不能尊重供养,遂令我等及余眷属,不得闻(补)威光及以势力,增长恶趣损减人天,坠生死河,乖涅盘路。世尊,我等四王并诸眷属,及药叉等见如斯事,舍其国土,无捅护心。非但我等舍弃是王,亦有无童守护国土诸大善神悉皆舍去。既舍离已,其国当有种种灾祸,丧失国位,一切人众皆无善心惟有系缚,杀害嗔诤互相谗谄枉及无辜,疾疫流行,慧星数出,两日并现,博蚀无恒,黑白二虹,表不祥相,星流地动,井内发声,暴雨恶风,不依时节,常遭饥後,苗实不成,多有他方怨贼侵掠,国内人民,受诸苦恼,土地无有可乐之处。世尊,我等四王,及与无量百千天神,并护国土诸旧善神,远离去时,生如是等无量百千灾怪恶事。

可谓是赤裸裸的恐吓和威胁。似乎没有《金光明最胜王经》则现实世界便灾难重重,暗无天日,永出头之日。因此四天王也便成了人们心目中护世的理想神王。

《无染着陀罗尼品第十三》、《如笼宝珠品第十四》均以密咒的方式表达《金光明最胜王经》护世护法的思想。《大辨才天女品第十五》又把大辨才天女作为护世护法的神王,所表达护世护法的内容是基本相同的。《大吉祥天女品第十六》则在表达同样护世护法思想的同时,又着重对弘法的“法师”有种种供养,进一步表明了佛教对自身存亡安危的深思熟虑,其实这也是该经在每一品中着力强调的另一层含义,体现在字里行间,可谓苦口婆心,护世护法的最终目的也无非是佛教自身的前途问题。

《大吉祥天女增长财物品第十七》是教人们怎样通过《金光明最胜王经》的种种功德而使“五谷日日增多,仓库盈满”,“护是人令无缺乏,希求悉皆称意”。这似乎和敦煌当时在经过十多年与吐蕃交战后弹尽粮绝而急需物质财富的补给有着深刻的关系。同样的思想也体现在《坚牢地神品第十八》中,坚牢地神作为《金光明最胜王经》的护法神王,同样在表现护世护法主旨的同时,又重在体现着对土地和农业的种种福德利益,如经文所讲坚牢地神:

亦令大地深十六万八千喻缮那,至金刚轮际,令其地味悉皆增益,乃至四海所有土地,亦使肥浓田畴沃壤倍胜常日。亦复令此赡部洲中江河池沼,所有诸树药草丛林,种种花果根茎枝叶,及诸苗稼,形相可爱,众所乐观,色香俱足,皆堪受用。……随请众生所住之处,其地悉皆沃壤肥浓,过於余处,凡是土地所生之物,悉得增长滋茂广大。

极其符合敦煌这样一个以农业立国的小小绿洲地区人们的渴望和要求。

《僧慎尔耶药叉大将品第十九》,讲述僧慎尔耶药叉大将作为《金光明最胜王经》的护法神王,在护世护法中所扮演的作用,大意同前。《王法正论品第二十》,主要是对人王的要求和其在护世护法中所起重要作用和不可替代的地位:

於请国中,为人王者,若无正法,不能治国安养众生,及以t自身长居胜位,惟愿世尊,慈悲衷悯,当为我说正法正论治国之要,令诸人王得闻法已,如说修行正化於世,能令胜位永保安宁,国内人民咸蒙利益。

并列举了人王治行正法和舍正法所产生的皆然不同的影响,谆谆教诲,意在要人王行“正法正论治国之要”,使得国土常受诸神王的佑护,福德无边,利益种种。这也是包括敦煌在内的所有的历史上下层老百姓所渴望的人王和治世之道,更何况当时敦煌沙州一地正受着异族吐蕃人的民族统治,这种要求则更为强烈,无法向吐蕃上层统治者提出,只有借以宗教而曲折地表达,寄希望于神灵。

《善生品第二十一》仍着眼于人王,通过法师对经王的宣讲,而使国王心向往之,并供养之,从而达到了护世护法的最终目的。《诸天药叉护持品第二十二》顾名思义,宣讲诸天药叉护持此金光明最胜王经的诸利益功德,护世护法。《授记品第二十三》为天子授菩萨,简单易行,表明天子人王为护世护法的主要代表人物。

《除病品第二十四》讲长者子流水为国内众生治百病,解除痛苦之事,意在表明《金光明最胜王经》可以治病救人,从而达到其护世护法的思想和目的。《长者子流水品第二十五》、《舍身品第二十六》同出一辙,宣扬佛教普济众生的思想。也是意在对与吐蕃战争的伤亡的忏悔,同时又有着对吐蕃人不要再行杀虏的教化。其后各品均为诸天神对佛所宣讲的《金光明最胜王经》微妙大法的赞叹。

综观《金光明最胜王经》经义,主要表现的是护世护法的思想和主旨,《金光明最胜王经》又自称其为“金光明最胜,妙法诸经王”,多处以“经王”自居,而在护世护法方面,可以说是无所不至,只要护持供养流通读诵此经,便可以得到利益无穷之种种福德果报。而《金光明最胜王经》所护持的内容则无所不包,从精神到物质,从远到近,从大到小,上有国土安危,下有人民饥馑,包治百病,解除种种苦难。而经中诸品所表达的强烈的护世护法思想,恰与当时敦煌人民在经过和吐蕃近二十年的长期战争所带来的混乱、贫困、痛苦相呼应。几乎在各品中均有反映的《金光明最胜王经》怎样可以使得战事平息、敌国却退、怨贼安宁,又如何使得人民安乐丰收,世事和平。可以说经中所再三强调这一情节,正表明了当时人们在经过长年战争后渴望和平的心愿。多年的动荡不安和杀虏,人们多么希望有如四天王等神王来护佑沙州一隅。而常年战争对农业等生产生活的破坏也同样急待恢复,因此而仍需要如四天王等神灵,特别是作为农业主管坚牢地神的护佑,使得到其佑护,从而达到增长财物的目的;而人们在与吐蕃战争中和吐蕃统治时期所遭受到的种种痛苦则要有如长者子流水大医士的治疗,得到健康。敦煌遗书S.1963《金光明经卷第二》题记“清信女弟子卢二娘,奉为七代仙(先)亡,见存眷属,为身陷在异番,敬写金光明经一卷。惟愿两国通和,兵甲休息,应没落之流,速达乡井,口卢二娘同沾此福。”再也没有比这一则题记更清楚地表达人们借助金光明经而对和吐蕃的战争及其所遭受的苦难的反感之情,如同敦煌人们在蕃占之初便在第154窟绘两铺金光明最胜王经变一样,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愿和渴望,再一次体现着金光明经的护世精神。同样的心情也表达在写于蕃占时期的敦煌遗书P.2237、R3443《印沙佛文》:“亦愿四王八部威光转盛,福惠昭彰;兴运慈悲,救人护国。使干戈永息,寇盗不兴;天扫枪,地清氛雾。国家万岁,天下太平;两国通和,三边永静。四时顺序,五稼丰登;灾障不生,万人安乐。”了了数语,却表达了和《金光明最胜王经》相同的思想,似乎反映着吐蕃统治敦煌时期人们借助于佛教而存在的普遍信仰和良好意愿。

当时人们身在吐蕃异族的髙压民族政策统治之下,忍受着来自物质和精神等诸多苦难,而他们在没有足够认识和反抗力量的情况下,在佛教因果报应学说的影响下,自认为这是他们自身所做诸多业障的报应,因此要行忏悔之法,以求达到神灵的宽恕,从而得到赎罪的目的,进而重获《金光明最胜王经》种种利益福德。正如敦煌遗书中为数不少的《忏悔灭罪金光明经冥报记》一样,表达了敦煌人们对金光明经所表现的忏悔思想的重视和信仰。而从另一方面考虑,似乎是意在为吐蕃统治者说话,要他们也为自已的掠杀作出警告,也算作当时人们对统治者的良好意愿与对自已未来的美好希望。

在《金光明最胜王经》中我们看到了该经在表达护世护法主要思想的同时,表现最多和寄予最大希望的是人王,总是要求人王如何护持金光明最胜王经,从而可以得到诸如有四天王、坚劳地神、大辨天女、吉祥天女、僧慎尔耶药叉、众婆罗门、梵释天王、彩女天子等众多天神的捅护和佑助,从而获得诸多无量无边福德利益。当然从佛教的角度来说,佛教要发展,佛教的未来和前途主要在于每一地区的人王国王的态度,这一点也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在中国的历史上表现十分清楚。其实综观佛教的发展史可知,佛教在印度及其在中国的发展均与历代国王息息相关。而在中唐吐蕃统治敦煌时期及其前,当地人们在灾难面前很自然地是寄希望于一位地方领袖人物的出现,正如后来人们推举张议潮而进行起义推翻吐蕃统治一样。从另一方面来讲,《王法正论品》等对人王的要求和利益诱惑可说正是对吐蕃统治者一个侧面的教诲,可谓是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