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年轻时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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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吃花(2)

在我的概念里,一碗粉的制作时间不过几分钟,可是我干坐在那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还不敢抱怨——谁让咱贱呢!千里迢迢来吃碗粉,又赶上个不紧不慢只求品质不求效率的帅哥老板,不是只有耐心等待的份儿吗?!其他人也和我一样,都在默默地潜心等待。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等待一碗粉,是一种庄重的仪式。

等待仪式期间,不断地有后来人进来要粉。老板爱答不理的:“等一会儿再说,还没到你呢!”——酷死了!又有俩中学生进来要粉,老板说:“你们到隔壁去吃吧。”学生很委屈:

“不卖给学生吗?”老板说:“不是不卖。隔壁清静,你们可以吃得自然点。”我差点喷了。真体贴的老板啊,跟陌生人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等粉,的确很难吃得自然。

对面等粉的一对男女,粉,先于我而上。男孩说:“老板,有醋吗?”老板回答:“桌子上有。”男孩怯懦地嘟囔着:“瓶子空了。”老板波澜不惊地说:“哦,那就没了。”男孩只好埋头吃,敢怒不敢言。

隔壁桌子的一对情侣要加卤蛋和卤豆腐,老板回答:“卤蛋只剩一个了,豆腐没了。”该情侣只好分吃一枚蛋,依然敢怒不敢言。我看得这叫一个乐啊!敢情这一屋子里都是和我一样贱贱的吃货!仰慕已久的螺蛳粉终于上来了,一看它那副卖相,口水就流出来了,但是,不舍得狼吞虎咽地吃完——等了那么久啊!我怎么也得调动所有神经来细细品味。可是,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千里迢迢贱贱地来等一碗粉的人啊,所以,又不好意思吃得太慢。快与慢之间的火候很难拿捏,我内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

含着热泪把这一碗酸酸辣辣的螺蛳粉吃完了,我立马就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同时叫两碗。现在再叫,显然不得体了——如果我再坐半小时,那些还在外面站着的人估计要疯了。

由于不是广西人,所以此粉正宗与否我无从判断,让柳州人惊为天人的用料独特对我来说也是对牛弹琴,但的确很好吃很好吃。如果你喜欢大理石锅饵丝或者贵州酸菜肥肠粉那类酸酸辣辣汤汤水水的小吃,那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

对了,这家小店的名字叫做——疯狂beyond不再犹豫。

《非诚勿扰》中,葛优见教堂想忏悔,从幼儿园做的坏事开始讲起,一下午都讲不完。回头想想,其实自己也差不多,年轻时没少做缺德事儿,而且以此为乐。

从小,我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到处打架惹是生非,上小学前爸爸妈妈差不多每周都要赔着笑脸对领着孩子来讨公道的家长一个劲儿说抱歉。前几年回家过年,遇见一个阿姨,还意犹未尽地“控诉”我:“我家小伟的脸到现在还留着你抓的印子,算是一辈子破相了!”我嘿嘿地笑着,心里一点歉意也没有,因为听着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并且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学龄前的小女孩,面对一个比自己大的男孩,怎么就能那么勇猛呢?哈哈!

从幼儿园到高中,我都是群体中的捣乱分子,少儿时期喜欢带一帮孩子跳煤堆钻稻草垛把能搞乱的地方都搞乱,或者菜地里拔萝卜掰玉米果园里偷李子然后惊险无比地被农民伯伯追杀;初中时热衷于上课拿炉钩子拉正在认真听课同学的裤腿荡来荡去,或者上课起立之前把前面女同学的辫子绑在椅子靠背上什么的;高中时就正经多了,无非是喜欢心血来潮组织学生集体旷课看《老井》,骑车二十公里去城里“郊游”,等等。不过旷课这种事情好像更让老师头疼不已,常常被气得歇斯底里的老师揪到讲台当众批判,不过因为我心理素质好,所以也从来没因此感觉丢人羞愧过。常常是老师在那边声色俱厉地骂,我则无所谓地看台下窃笑的同学,觉得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嗯,一览无余,很新颖!(后来我当了老师,喜欢站在讲台上讲课,很难说跟这种讲台初体验没有关系。)

别误会,其实,我一直是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虽然成绩不很稳定,有时考全班倒数第二,但有时也能考到前三名,所以老师们对我的态度总是很拧巴,拿不准该用什么脸色对我才合适。所以,我的学生生涯一直都是被老师“夸并痛骂着”过来的。

迷迷糊糊地考上大学,由于情真意切地写了篇早恋约会被放鸽子的凄惨感受,就被汉语班主任老师迅速当成可培养的好苗子委以重任,不过,我依然难以放弃做缺德事儿的恶劣趣味。

大学时,晚上无聊,经常和几个狐朋狗友到校园寻找可以吓唬的目标,比如看见有人单独走夜路,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会五六个人在他身后排成一个竖排,一言不发,僵尸一般默默地跟着走。经常是,前面的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开始飞奔起来,然后我们在后面哈哈哈哈狰狞狂笑作一团,特有成就感!

有的时候,我们会分坐在校园里某条僻静通道的两旁聊天,看见有下山的缠绵情侣走来,就无比默契地把腿都齐齐地伸到通道中央,只留不到半尺的空当,然后又是一言不发地默默盯着他们,看他们经过我们的腿阵时,颤颤巍巍地踮着脚侧着身子,紧紧依偎着哆嗦着硬着头皮走过,然后玩命飞奔……于是,这一晚,我们觉得充实而有意义,晚上做梦都能乐出声来。

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之后的我遭遇过各种真尾随和真流氓,也紧张得尿过裤子,不过都机智勇敢地逐一化解。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时在边境小城上大学,五一、十一的时候就喜欢去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大城市——长春!长春各个大学都有些许高中死党,我一去了,大家就凑在一块整日厮混。学生没钱,吃喝聚会也都是在学校食堂,从来没有下馆子喝过酒,更不要提去声色场所打发晚上的时间。所以晚饭过后,我们一般都是一众人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地瞎逛,到了终点就再换一辆。由于人口众多需要换的车次也众多,于是有同学自告奋勇地说:“不用买票,我有!”打开他钱夹一看,各色用过的公交车票花花绿绿的一堆!于是上车后,其中一两人买票,其他人则都窜到车厢后半部悄悄对颜色,然后拿出相应颜色的几张票,镇定地人手一张,晃一下,坦然下车!每次蒙混过关成功后我们都是一片欢呼,估计现在的人中了五百万也没我们那么高兴。

不过,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有一次,天黑,车厢又不开灯,结果把颜色给看错了,让售票员逮个正着,怎奈我们个个身手敏捷,趁着车门没关,呼啦全冲了下去,跑到车后面十几米的安全地带,然后回头看着七窍生烟的售票员把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冲我们祖宗八代地一顿乱骂,我们蹦跳着起哄着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远了。真欢乐呀真欢乐!不过,那之后,就再没敢玩这个游戏了。

那就换种玩法!比如远远看见公交车进站了,我们便排成一排边招手边朝车跑去,已经关了门的汽车就体贴地停在站台把门重新打开。结果……我们从车门旁边排着队跑过,朝着后面的车继续招手,车门打开,我们依旧只是跑过……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司机售票员以及乘客肯定各种国骂京骂方言骂!

回想起来,我们好像特喜欢跟各种交通工具过不去。那时我们很少舍得花钱打车,好在城市不大,所以夜半时分从舞厅录像厅出来,一般都步行回校。随便叫出租车,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件永远不可能的奢侈事。

有一次几个弟兄聚会,说起对“想打车就打车”的美好向往,其中一个虾米腰的大个子说:“嗨!这有什么难的?!哥们儿现在就给你们打一辆!”我们起哄说:“你打呀你打呀!你真敢打,回去就请你吃茶蛋!”结果这哥们儿二话不说就冲着出租车伸出手,一辆出租车真停在我们面前了!我们一时间都紧张万分,因为没一个人身上有五元以上的大钞!这时,那虾米腰突然东倒西歪起来,用醉醉咧咧的口气对着车窗里的司机说:“哥们儿,去X大,一块钱,走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半秒钟都不到,司机就一脚油门儿冲远了,留下背后一片攻克克里姆林宫般的胜利欢呼。当时我们就对虾米腰膜拜到不行!——丫还真敢伸手拦车啊!丫居然还真把司机给吓跑了!不然,还是学生其实很胆小的我们真不知怎么收场呢!

缺德事儿还做了很多很多,比如几个女孩吃包子庆生没给钱跑单什么的……

还有积极参与体育系和炮兵部队的群架,围观起哄呐喊助威什么的……

还有情人节给大学男老师打匿名电话,佯装崇拜他的文艺女青年约他在某地见面,然后到时间一帮人在暗处狂忍住笑,围观穿风衣戴白围脖的男老师四处张望焦虑看表的糗样子……

——当时我们有个文学类的社团,二三十个人,社团开会的主要议题一般都是集思广益积极拓展新的恶作剧模式,当然,也会互相汇报新近的文字贡献。比如当时女生宿舍男生是可以进的,但是十点半熄灯之前必须离开,不过总有些不自觉的男同学会无视这个规定,拖到熄灯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宿舍外面走。楼管大爷忍无可忍,于是在女生宿舍门口的小黑板上庄重而愤怒地写上几个大字:“晚十点后,男生不许出入!”结果第二天,那行字的下面就多了一句:“不出住哪儿?”